慕容澤勸道，“你既知此事不光與你北齊皇室有關，還牽扯到西咎和東秦皇室，又何必再深究下去？這仇隻怕報起來不簡單。你人既已無事，這渾水就沒必要再趟了。”

寒淩瑤搖頭道，“稷兒是我的胞弟，芍藥是因我而死，都是我生命中重要之人，我做不到不管。倘若将來發現真的是我皇兄與外人勾結，危害北齊，你會站在我這邊幫我嗎？”

寒淩瑤小心的問道，明知涉及到兩國之事，身居高位者勢必要權衡利弊，她又在奢望什麼？

慕容澤一怔，心中暗道，若你将來發現此事與我有關，今日可會後悔問出這話來。随即，開口回道“将來要發生的事，本王現在承諾不了。”

“我明白。”簡單的三個字，不帶任何的情緒。

“對了，燕清染為何會這般恨你，她口口聲聲說她姐姐的死是你害的，她姐姐是你殺的嗎？”

她擡眸望向慕容澤，一雙烏黑的眼睛裡閃着疑惑。

慕容澤打量了寒淩瑤片刻，反問道“你也覺得是本王殺的嗎？”

寒淩瑤搖了搖頭，“我認為不是，這其中必有什麼誤會。你不會濫殺無辜。”

“你這麼相信本王？”

寒淩瑤點了點頭，“我相信殿下是個好人。”

慕容澤陷入了回憶之中，面無表情的回道，“你說錯了，本王并不是個好人，她姐姐雖不是本王殺的，但的确因本王而死。”

多年前，她第一次從師傅的嘴裡得知師傅從小培養風漣雪是為了将來嫁與自己來解決自己身份的問題，她無比的震驚，她自小将小雪當親妹妹看待，她看得出師妹對四皇弟有意，而四皇弟同樣對小雪也暗生情愫，二人也算的上般配，她如何能做這惡人，心安理得的讓小雪這個妹妹犧牲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她不願也不甘心隻有這一條路可走。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她得知皇家與燕家有一紙婚約，燕家女勢必嫁與他四皇子中的一人，而恰恰燕家長女燕清煙對自己亦有好感，在學堂一段時間的相處之下，她發覺燕清煙為人善良，知書達理，是個本分規矩的女子。哪怕将來讓她發現了身份，以她的性子，她定不會将此事張揚。她是目前破解這個困局最好的人選。

而燕世成又最是疼愛這個女兒，若是赢取了燕清煙的芳心，讓燕家去提這場婚事，她便可以不用娶小雪，将來娶了燕清煙，也能得燕家相助，屆時師傅定然也無話可說。

既做不到迎娶小雪，又不想被指婚，燕清煙便是最好的人選，畢竟知根知底。這是她想到最好的辦法。

在以為一切都能水到渠成的時候，偏偏慕容恒出來興風作浪，他看不慣燕清煙與自己走得近，對自己下手。為了給自己安上一個污名，無所不用其極。

而燕清煙為了救自己，失了貞潔，自缢于府中。

她對燕清煙，一直以來是滿懷愧疚的。她不該利用她，把她卷入這場是非當中。

寒淩瑤問道，“那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慕容澤轉頭看了寒淩瑤一眼，緩緩道出，“她叫燕清煙，是燕清染的姐姐，定北侯的嫡長女，我們因琴相識，她賢良淑德，可謂是這世間最為循規蹈矩的人。在娶風漣雪之前，本王曾一度與她談婚論嫁，就差一步得父皇賜婚。

你知道的，慕容恒自幼與我不對付。自然見不得我好，直到有一天，他以我身邊人性命相威脅，邀我赴約。燕清煙偶然從下人嘴中聽聞此事，怕我敵不過慕容恒，在我食物中下了迷藥，竟偷偷扮成我的樣子前去赴約，待我趕到之時，她已失了清白之身。彼時，我才知道慕容恒原是想害我身敗名裂，在天下學子面前污我有龍陽之好，令皇室蒙羞，借此除掉我。事後發現自己釀成大錯，慕容恒生怕引起定北侯府的報複，果斷把那日的目擊者都殺了幹淨。”

寒淩瑤聞言，咬牙切齒道，“慕容恒可真是卑鄙之人，那她也是那時被慕容恒滅口的？”

慕容澤搖了搖頭，“慕容恒自然是不敢殺她，也知她羞于說出口，不會聲張。但她自幼飽讀《女誡》，恪守女德，視貞潔大過一切。明明那日，本王告訴過她，本王不在乎，會向父皇求娶她。可還沒等來聖旨，便傳來她自缢于府中的消息。她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關。”

慕容澤右手扶額，閉上了雙眸，滿懷自責。她原是不想害了師妹的一生，卻偏偏搭上另一名女子的性命。她看中她的循規蹈矩，卻偏偏這循規蹈矩要了她的命。

身側的寒淩瑤看出慕容澤的異樣，知他心裡定是不好受，立即軟聲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燕姑娘不會怪你的，想必自始至終燕姑娘都不曾後悔替你去赴約。要怪就得怪這壞事做盡的慕容恒，這一切都是他害的。”

慕容澤睜眸，緩緩轉頭看向寒淩瑤，确實，臨死前她留給自己的書信上寫的是不後悔為她這麼做，卻獨獨怪罪自己失身于他人，無顔做她的王妃。

可這偏偏令她更為羞愧，當真不會怪她嗎？那是因為她如寒淩瑤一樣未知整件事的全貌，她所知道是自己想讓她知道的一切，若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若她知道自己是利用她的感情來擺脫與其她人的婚姻，她難道真的不會後悔嗎？

這一切已無從考究，她的眼神變得複雜又狠厲起來，“他是該死，将來本王定會讓他生不如死，讓他後悔曾經所做的一切。”

“我相信會有這麼一天的。但我還是不明白，定北侯痛失愛女，他就沒有去調查真相找慕容恒報仇嗎？燕清染為什麼一直視你為仇人，燕家難道不知道真正的兇手是慕容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