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璟轉身,一雙銳目在絲絲縷縷的雨幕中尤顯森然,“趙王家眷人口衆多,就算在宮宴事發之前早早離開封地也跑不遠,你抓到的這兩個仆人,說不準是他們為了躲避我們追捕而刻意為之。”
這趙王雖是異性王,可平日極善籠絡人心,手下能人異士不少,前朝又有不乏舍命相救之人,若這些人有心遮掩趙王家眷行蹤,他們則更難抓到人。
“若我是他們——”
謝璟鳳眸微垂,放在腰間佩劍劍柄上的右手輕叩劍身幾下,沉思片刻:“普天之大莫非王土,他們既已無處可去,就極可能會铤而走險,說不準會反其道而行,朝最危險的地方來。”
“你立馬派人去京城附近廢棄的宅子搜索,且密切關注之前和趙王交好的朝臣動向,若有異樣,立馬來報。”
張慎得了此話,混亂的腦子霎時變得清明,心頭一喜,忙颔首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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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璟回到驿站時,金吾衛已把驿站的人盤查了一遍,除卻燕王府一衆人外,并非發現可疑之人。
此事可大可小,底下辦事的人拿不準主意,忙禀告謝璟令其定奪,小心措辭道:“往昔趙王未被封異性王時,和燕王府交情匪淺,屬下剛才追問沈小姐為何喬裝打扮入京,又恰好在驿站和刺客交上手,沈小姐言語閃爍,隻言事發突然,并不知趙王謀逆之事,并解釋自己喬裝打扮是出門時燕王叮囑如此,這.......”
餘下的話卻不敢在言。
這世間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說不準和趙王有關。
謝璟意會,擺手令人退下,大步跨上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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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丫鬟雪玲拿來藥箱,邊幫沈靈薇裹傷,邊一臉疼惜的抱怨:
“方才小姐真是吓死奴婢了,看看都受傷了!若今日您出了什麼事,可叫奴婢如何向王爺交差。”
沈靈薇剛才還不覺得疼,此刻頸子上的傷口被藥酒侵着,隻覺疼的鑽心不住輕呼,“疼,慢一點。”
“既然知道疼,小姐剛才就該躲着那刺客,而不是不要命的沖上去。”
雪玲話雖如此,可手上的力氣卻放輕許多,心有餘悸的哽咽道:“當時謝中尉就在門外,捉拿刺客的事是他們最拿手的,奴婢的命不值錢丢了就丢了,可小姐您是金枝玉葉,萬不該拿自己的命不當回事。”
沈靈薇剛才假裝不敵被刺客挾持時,心裡其實也沒多少把握能從刺客手裡逃脫,但比起上輩子在幾個月後被司亦塵毒死的悲慘下場,她更願意铤而走險賭一把。
她不贊同的瞪雪玲一眼,“你的命怎得不值錢了,以後莫要再說這種話。”
“再說了,剛才我就是寶貝自己這條命才出手的嘛。”
“可——”
沈靈薇忙堵着雪玲接下來的數落,“放心,我現在非常惜命,若沒必要,絕對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說話間,房門被人扣響。
雪玲也幫沈靈薇包紮好了傷口,忙小跑去開門,然,看到來人登時一愣。
沈靈薇察覺到異樣,轉頭猝然和站在門外的謝璟四目相對。
謝璟身上還穿着剛才那身銀色铠甲,右手扶着腰間佩劍劍柄,如一頭随時能取人咽喉的獵豹,眸底透着寒光。
可偏生他濃眉秀雅,鼻梁高~挺,面容清俊,又有一種别于征戰沙場将軍的殺伐感,而是從骨子裡透出一種難以形容的高貴書卷氣,如同翩翩濁世佳公子,清雅俊逸,卓爾不群。
而這種清俊又不失剛毅的長相,如被女娲娘娘精雕細琢般沒有一絲瑕疵,每每都能讓沈靈薇驚豔到,這世上怎會有生得如此好的男子——
若忽略和她過節的話。
但也僅限于此。
謝璟看到她卻沒有一絲波動,他長~腿一邁跨入房中,開門見山道:“沈小姐為何喬裝打扮入京?有何企圖?”
語氣不可謂不善。
“我能有什麼企圖。”
沈靈薇下意識如往常一般對嗆他,然,話剛脫出口,才想到她的籌謀是要和他拉進關系,便硬生生打了個彎,菱唇微張,懊惱的關切道:“那,那個刺客抓到了嗎?”
甚至因為語氣過于緊繃,聽在耳中有種莫名的心虛感。
“他死了。”
謝璟在離她幾步遠的桌案前落座,修長指尖輕叩桌面,斂眸凜聲道,“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那語氣好似她欠了他八百年的豬肉錢沒還。
所以,這狗東西上輩子是什麼時候看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