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雪芳興沖沖的跑回來,氣喘籲籲道:“謝中尉抓捕刺客途中獵到了一頭野豬,幾個金吾衛把野豬背了回來,在一樓廚屋旁支了鍋,說要烤野豬肉吃。”
這聽在正挨餓的沈靈薇耳中,無疑是天籁之音,她眸子倏然一亮。
雪玲見狀忙追問雪芳:“你怎麼不問謝中尉要點野豬肉回來?”
雪芳年紀小,還不太懂人情世故,嘴裡振振有詞的解釋,“小姐向來厭惡謝中尉一家,若奴婢去要了,就是丢小姐的臉面,奴婢雖然是下人,可也是有骨氣的,絕不會做這種背刺小姐的事!”
沈靈薇:“.........”
這種時候你大可不必這麼有骨氣。
沈靈薇甚至開始後悔,早知今日會挨餓,她之前就少罵謝璟兩句了。
但若讓她就這麼舔着臉去向他讨肉吃,也不是她以往的作風,說不準還會被謝璟嘲笑。
左右在屋裡沒事幹,說不準活動起來就沒那麼餓了。沈靈薇如此安慰自己一番後,索性從小榻上起身準備去找謝璟拉攏關系,再者她也想早點入京看望重病的姑母,“謝璟回來了嗎?”
“在的。”
雪玲放下手中夥計,不放心道:“奴婢陪小姐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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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大廳。
十幾個金吾衛圍着一口煮沸的大鍋褪野豬毛,一名個子矮的金吾衛劉明,将拔掉的豬毛扔在地上,邊雙眼放光的嚷嚷:“好幾日都沒見過葷腥了,饞死我了,待會兒烤好了,誰也不能和我搶豬耳内髒吃!”
“瞧你這點出息!”
身上穿着件鴉青色杭綢素面夾袍的左副将薛澤,嘴上埋汰着侄子,雙手卻利索的将洗好的野豬肉串到松木棍上烤:“滿腦子就想着怎麼吃!有這個功夫怎麼不想想怎麼早日把趙王餘孽抓捕歸案!”
“你以為我不想啊。”
劉明不服氣的反駁:“可抓來的那些人不知被趙王灌了什麼迷魂湯,甯可死也不願招供,這事還未了,聖上今晨又派人催促頭回京,這不簡直是添亂嘛。”
薛澤串肉串的手一頓,擔憂的轉頭看向坐在不遠處桌案前,雙手按着太陽穴閉目養神的謝璟,“聖上不讓你查趙王的案子了?”
金燦日光透窗灑在謝璟頭臉上,半明半昧中,隻見他滿臉倦容,眉心緊鎖似在凝思。
旁人不知謝璟為何愁眉不展,可薛澤卻是知道的。
當日趙王逼宮,皇宮内外防守松垮如無人之境,身為執金吾的謝璟,雖第一時間去救駕,可聖上依舊疑心謝家有不臣之心,并多次言語試探謝璟。
古往今來天子一怒,浮屍千裡。
謝璟雖無反心,可也不願被聖上猜疑,禍及家族,這才向聖上自請抓捕趙王餘孽,力證己身清白。
可若聖上不讓謝璟繼續查趙王謀逆案了,背後用意耐心尋味。
薛澤正要再問,一道悅耳的嗓音忽然從衆人背後響起,“謝統領,我家小姐找您。”
衆人忙轉頭看去,随之一愣。
離他們不遠處的一樓樓梯轉口處,正款款走來一名容貌疊麗的少女,少女身着一襲燕雲蝴蝶裙,外披軟毛織錦披風,玉瓒螺髻,盛顔仙姿,清麗的如同九天玄女般令人不敢直視。
謝璟聞言眉頭皺的更甚,可到底還是站起身,大步走到少女跟前,“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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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站在一起,一個芝蘭玉樹,一個瓊姿花貌,登對的如同一對璧人,剛才還興沖沖烤野豬肉的金吾衛中“轟”的一聲,爆出陣陣竊竊私語來:“這是誰家小姐?怎麼之前沒見過?”
先前見過沈靈薇的金吾衛大着嘴巴解釋:“燕王府的掌上明珠沈靈薇啊,聖上曾經要指婚給頭的女子,可惜頭看不上人家,被三皇子給截胡了。”
劉明往嘴裡塞了一大口肉,不贊同這樣的看法,含糊不清的道:“不一定是頭看不上吧,人家長得這麼漂亮,家世又好,看不上頭的幾率更大。”
說完,不忘問薛澤:“叔,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薛澤私下和謝璟交好,知謝璟一向眼高于頂,尋常女子皆入不了他的眼,但沈靈薇可非尋常人,論家世可是足能匹配太子的,可大魏卻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藩王子女的婚事,皆要由聖上指婚,也因如此,當初若沒三皇子從中作梗,兩人的婚事說不準還真能成,不過——
薛澤不敢再往下想,不耐煩的擺手:“吃肉還堵不上你們的嘴?”
此話一出,霎時無人敢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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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靈薇自是不知金吾衛如何議論她和謝璟,隻覺滿屋子和謝璟身上都是血腥味,還未消停的腸胃立馬不适的翻湧起來。
她蹙眉忙掏出帕子捂着自己口鼻,避他如瘟神,“聽說你在調查趙王謀逆的事,我倒是有個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謝璟擡起眼簾,将她嫌棄的表情盡收眼底,唇角不屑的勾起。
說話間,一名金吾衛将烤好的野豬肉放在兩人跟前的桌案上。
熱氣騰騰的烤肉焦香酥嫩,肉香四溢,令人隻看一眼就食欲大振。
沈靈薇感到難受的同時更餓了,五髒廟也跟着鬧脾氣,她窘迫的移開眼,“首先說好,我和趙王謀逆的事一點關系都沒有,我這麼做,隻是為了早日擺脫自己身上的嫌疑。”
其實謝璟這幾日早把沈靈薇連同她身邊的人查清楚了,正猶豫要不要放人,見她主動招供,自然樂見其成,他大刀闊斧的坐在旁邊的桌案前,“講。”
并拿起桌案上的匕首,慢條斯理的切下一塊肉,放進盤子裡推到她跟前,偏頭含笑問詢,“沈小姐,要嘗嘗嗎?”
沈靈薇雖極力避開看,可饞的還是一下子咬住紅豔豔的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