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自然算不得什麼要求,但我醜話說在前頭,你今日就算強了我,也跑不了多遠,隻因我不僅是未來的皇子妃,還是執金吾謝璟謝中尉的老相好,他手上的人命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手段殘忍至極,這兩個人無論哪一個,都會為我報仇的,我根本無須和那些女子一般拿自己的命與你相搏。”
刺客聽到她提起謝璟,斂住笑語氣玩味,“謝璟至今尚未娶妻,也無侍妾和外室,怎可能是你老相好?”
“怎麼不可能?”
為了增加真實性,她哽咽着的語氣蓦地拔高了些:“之前若不是齊王阻攔,他早和我成親了,也不至于落到現在對我思念如狂,求而不得,隻能暗地裡和我偷偷摸-摸往來的地步。”
刺客聽到這話,忽然嗆咳起來。
許久後,氣喘如牛的冷嗤:“呵,沈小姐的裙下之臣,可真是多不勝數。”
語氣不可謂不陰陽怪氣。
她怕惹怒他不敢再回嘴,隻低低嗚咽着哭泣,最後哭得累了靠着牆角睡着了,等再睡醒時,刺客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更再未回來。
于是這段小插曲,也慢慢地從她記憶中淡去。
*
而屋中,此刻倒在地上的謝璟渾身汗出如漿,額上青筋畢露,右手捂着正往外汩汩流血的傷口,如困獸般壓抑着痛苦的呻-吟聲。
一下子把沈靈薇從記憶深處拉回來,她微微挑起眉梢:好呀,上輩子那個恐吓她的刺客,十有八-九就是他。
他們兩人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可現在不是找他算舊賬的時候,沈靈薇便在心裡暗暗給他記下一筆,忙跑到閨房拿來醫藥箱,蹲在他跟前,心有餘悸地快語,“我曾跟随軍醫學過裹傷,你把手拿開,我先幫你包紮一下。”
謝璟撩起眼皮,目不轉睛地盯着她,臉上那雙幽深黑眸滿是審視和戒備。
且不說前世如何,此刻的沈靈薇自是不會放棄眼前拉攏他的大好機會,她眨了下眼,佯裝嫌棄地瞪他一眼,“再怎麼說你之前也救過我一命,我若真的想供出你,方才去拿藥箱的時候就喊人了,何至于等到現在?”
謝璟這才緩緩地移開按壓-在傷口上的大掌。
因他的傷口在胸口,沈靈薇想幫他裹傷,需先把他從地上扶起來,可顯然眼下靠謝璟自己坐起來已然不可能。
沈靈薇輕輕咬了一下-唇,傾身雙手緩緩插-入他腋下,将人半拖半抱地挪到旁邊靠着浴桶坐下,邊快速從醫藥箱裡拿出細紗布和止血的金瘡藥,正要撩開他衣襟。
男人忽然伸手握着她纖細的手腕,肌膚相觸的那一刹那,兩人皆是一愣。
沈靈薇方才急着救人拖他的時候還沒感覺到什麼,而今臉卻“騰”的一下熱了,下意識想縮手,可一想到他的傷手便停到半空沒動。
謝璟極快收回手沙啞着聲道:“我自己來。”
這樣再好不過!
沈靈薇忙把東西給他,并将桌案上的燭火也一并拿了過去,做完這一切才站起身背過身去。
謝璟顫-抖着手從醫藥箱裡取出一把剪刀,将粘在傷口處的衣剪開,用藥酒沖洗傷口,撒藥。
一陣窸窸窣窣聲之後,傳來男人長舒一口氣的聲響。
沈靈薇心若搗鼓地轉過身去。
謝璟渾身洩力地将頭靠着牆,胸膛微微上下起伏,如同一具行将就木的老朽。
但她腳尖剛一動,他便倏然擡頭,拿臉上那雙幽深眼眸緊鎖周圍,渾身肌肉緊繃,如蓄勢待發的猛獸,随時能咬斷闖入者的脖子。
沈靈薇知這是出自領兵打仗之人機警的本能,并不害怕,快步走到他跟前,見他臉色比剛才好上許多,關切地低聲道:“你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謝璟緊繃的身體松懈了些,閉了下眼,冷淡道,“這不是你該問的事。”
沈靈薇在心裡诽謗了聲,真小氣,不在意地莞爾笑笑,“那好,我換個問法,是趙美人設下埋伏了嗎?”
謝璟眯起眼,冷冽地掃向她:“你為何這麼關心趙王的案子?”
沈靈薇一噎,如鴉羽般的眼睫眨了幾下,無語道:“這個無可奉告。”雙手撐着膝蓋,正要從地上站起來不理他了。
浴室的房門忽被人拍響,傳來雪玲急切地低呼聲:“小姐,老夫人來了。”
雪玲話音方落,沈老夫人高亢的嗓音随之而來:“月月人呢。”
沈靈薇一顆心霎時提到嗓子眼。
謝璟渾身倏然緊繃,右手撐地,左腿屈膝,正欲一躍而起趁機翻出窗子,下一瞬,身子忽被沈靈薇狠狠踹了一腳,跌坐在原處,疼得頓時悶哼一聲,還未開口,一件帶有馥郁香氣的衣裳兜頭罩下,遮住他大半身。
眼角餘光中,沈靈薇似乎唇角翹了下,邊快速整理好衣裳,朝門口應了聲:“來了。”
謝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