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亦塵面色稍霁,進船艙後在沈靈薇對面軟榻上坐下。
船艙狹小,沈靈薇如今還沒和他退婚,兩人又無矛盾,自是沒理由對他冷臉,但讓她再佯裝上輩子那般和他親昵,縱是打死她她也做不到。
她眸子一轉,頓時心生一計,仰頭佯裝滿臉驚喜地看向金日離:“對了,表哥不是請了京城裡有名的歌姬來給我們吹曲兒嗎?這會人是不是快到了?”
金日離右手撐着船舷探頭朝外面看一眼,不由打趣她:“妹妹的嘴今日是開光了嗎?真是說什麼來什麼!”
起身快步走出船艙,随着他“咚咚”震地的腳步聲,小船頓時變得搖擺不定。
“哥哥等等我。”
身後的沈靈薇火燒屁.股般忙跟着從船艙站起身,擡腳追出去:“我還沒見過歌姬呢,哥哥,快指給我看看是哪個........啊!”
然,人剛走出船艙身子忽然踉跄了下,和剛轉過身來的金日離堪堪撞了個滿懷,隻聽得一聲驚呼,“咚咚”兩聲,兩人齊齊跌下小船。
司亦塵見狀驚地從船艙内豁然起身:“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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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一聲聲震耳欲聾的高呼聲傳入畫舫,正在飲酒的衆人紛紛放下酒盞,走到窗邊看去。
便見湍急的江面上,落水之人如同兩隻旱鴨子般在水裡撲騰,其中一人赫然便是衆人剛才所說的匈奴國皇太子金日離。
殷相眉目一沉,忙吩咐侍從:“皇太子落水了!快去救人。”
喝得醉醺醺的張慎,打了個酒嗝,大着舌頭喃喃道:“不對呀,船上隻有三皇子,沈大小姐去哪了?該不會是也落水了吧?”
謝璟原本透着慵懶的眸子倏然變得銳利,忙看向沈靈薇剛才所在的小船,果然并未見她身影,心下一沉,不待衆人有所反應,雙手撐着窗子,朝滾滾江面縱身躍下。
張慎吓得登時酒醒了一半,忙沖屋中愣着的侍衛忙大喊:“快去救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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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靈薇原想着借着看歌姬的由頭拉開和司亦塵的距離,可萬沒想到途中腳下忽被什麼絆了一下,踩到自己的裙擺,将金日離也撞下了水。好在她多少懂些水性,落水後也來不及多想,第一時間忙去找金日離。
奈何這江面看着風平浪靜,可江下卻水流湍急的厲害,她在水裡撲棱了幾下,找不到金日離心急如焚,正要一頭紮進江裡去水下繼續找時,一隻大掌忽從身後握着她的腰,将她的頭托出江面。
沈靈薇吓得一大跳,想也不想地掙紮起來,耳邊霎時傳來沉沉的叱聲:“别亂動。”
聽出是謝璟的聲音,沈靈薇頓時不敢亂動了,但昨夜兩人同榻的記憶實在深刻,她羞燥得幾乎不敢扭頭看他,但現在不是糾結此事的時候,忙又擡起頭焦灼地催促他:“快去救我表哥,他是個旱鴨子不會凫水。”
謝璟一手托着她的頭,一手朝畫舫遊去,語氣沉沉道:“已經有人去救他了。”
沈靈薇聞言吊在嗓子眼的心這才放松了些。
待兩人登上畫舫,立馬有丫鬟拿來幹淨的毯子包裹住沈靈薇。
沒一會兒,金日離也被救上來了,他嗆了不少水,狼狽的趴在甲闆上,邊捂着嘴嗆咳,邊緊張地盯着沈靈薇,問她情況如何,待知道她沒事,才毫無形象地仰躺在甲闆上任人施救。
司亦塵緊跟着趕來,滿臉焦灼地上前兩步正欲握沈靈薇的手:“薇薇,你沒事吧?”
沈靈薇不知她和金日離落水是不是他設計的,下意識将濕答答的自己躲在謝璟身後,沙啞着聲道:“我沒事。”
司亦塵伸出去的雙手霎時停在半空,但他面上未惱,随即旁若無人地收回手,慶幸道:“那就好。”
轉頭吩咐身後跟着的小黃門:“快去找一身女子穿的幹淨衣裳拿過來。”
沈靈薇想也不想地拒絕了:“不用,我忍一忍就好了。”
司亦塵皺眉疑惑不解地看過來。
當着衆人的面,沈靈薇也不好直接下司亦塵的台,忙用右手不着痕迹地扯了下謝璟的衣袖。
謝璟早将兩人的暗湧看在眼裡,見狀方才藏掖在胸腹間那些煩亂的心緒一瞬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唇角微挑,淡聲道:“正巧我房中有套丫鬟的衣裳,若沈小姐不嫌棄的話,可先去換上。”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面色各異。
隻因方才謝璟不顧己身安危去救人,他們還情有可原地理解為他是救匈奴國皇太子途中,不巧救下了沈靈薇,實屬意外,而今再聽這話音,由不得他們不多想,莫非齊王府和燕王府的嫌隙早在私底下化解了?
還是說兩人之間發生了點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
思及此,看三人的目光越發微妙。
沈靈薇杏面上佯裝難為情地點頭:“那就麻煩謝中尉了。”沖司亦塵佯裝歉意地撇去一眼,由着丫鬟指引去了謝璟在畫舫上的客房。
司亦塵見狀面上不顯,可掩于袖中的雙拳卻緊緊握住咯咯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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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靈薇入了房後,急于換上幹淨的衣裳取暖,然而,謝璟屋中壓根沒有他話中丫鬟的幹淨衣裳,她又凍得渾身瑟瑟發抖,隻得伸手先把身上的濕衣裳脫掉,然,她剛脫掉内衫,房門就被叩響。
沈靈薇忙轉身,拉高内衫擋着自己賽雪般的胸口,不安的低喝道:“誰?”
謝璟慵懶喑啞的嗓音傳入屋内:“是我,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