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看呐,殷小姐想要嫁給三皇子,沒那麼容易。”
“造孽啊。”
兩人說完唏噓不已,但因方才說得太過投入,并未看到前方站的有人,直到走至近前,才猝然一驚,吓得幾乎魂飛魄散,慘白着一張臉,忙俯身給兩人請安:“謝中尉,張副将。”
謝璟面無波瀾地并未應聲,可前幾日在心頭揮之不去的鈍痛感卻再次傳來,如藤蔓般一路向上扼着他的喉嚨,令他喉嚨發緊,掩于袖中的雙手緩握成拳。
張慎見狀不對,心下一歎真是孽緣,忙招呼兩人快走。
兩人如蒙特赦忙起身,心有餘悸地剛朝前走出數步,身後忽傳來謝璟語氣沉沉道:“站住,沈小姐何時病的?”
*
半個時辰後,一道迅捷的身影在夜色掩護下,從旁邊茂密的枝丫下縱身一躍,跳至燕王府一處偏僻院落的屋頂上,站在院中的司亦塵壓抑着怒氣的隐忍聲霎時傳入耳中:“薇薇,我已經和你解釋很多遍了,那日的事純屬意外,你為何總是揪着這件事不放?”
接着,是少女傷心欲絕的哽咽聲:“到底是我揪着不放?還是你做了虧心的事在欲蓋彌彰?”
謝璟聞言鳳眸霎時閃過一絲戾氣,快速掀開手下的瓦片,昏黃燭光緩緩映入男人眸底,男人也趁勢看到屋中情形。
被雪玲扶着站在緊閉房門前的沈靈薇,隻幾日光景人消瘦了一大圈。
此刻她渾身發顫,一顆顆晶瑩淚珠不斷從眼眶裡簌簌而落,和以往在他面前嬌俏靈動的模樣大相徑庭,看起來脆弱不堪,隻見她捂着臉抽噎:“當初你求娶我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你說你會一生一世對我好,并許諾我此生絕不納側妃,可這才過去多久?你就将自己的誓言抛之腦後,如此薄情寡義,讓我如何信你?”
司亦塵陰沉着臉上前兩步,偏頭朝身邊小黃門道:“把房門給本宮破開!”
屋中的沈靈薇,踉跄着步子用自己的後背抵着房門,嗓音發顫地偏頭對門外威脅道:“你若敢這麼做,我今日便和你恩斷義絕!”
“你——”
司亦塵氣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道:“好好好,一切都是我的錯!那你呢?那夜你和謝璟兩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夜,誰知道你們到底做了什麼,我可曾責怪過你?”
沈靈薇似再未料到司亦塵竟質疑她的清白,雙肩抽動,哭得更兇:“我和謝璟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做,而且當日.你也在場,若非你出手救殷文君,我何至于落馬跌至山林,生死垂于一線,而你不但不反思自己的錯,還要反咬我一口,我簡直錯看你了!”
沈靈薇說罷,傷心欲絕地沖門外的雪玲道:“雪玲,幫我把他打出去,我再也不要見到他。”
院中的雪玲,沉着臉沖司亦塵做了個“請”的動作:“我家小姐還病着,三皇子還是莫要刺激她了,有什麼事改日再說,今日還是先走吧。”
司亦塵見狀,激憤的臉上頓時染上幾分苦楚,隻見他深吸幾口氣,再睜開眼時,仿似下定什麼決心般決然道:“不管今日你信不信,過幾日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的。”冷冷拂袖離去。
待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沈靈薇渾身脫力地靠在門框上。
這些天她又是裝“傷心”又是餓肚子的,早把自己折騰得虛弱不堪,方才又因做戲做得太過“投入”,激蕩的心緒還未平複,于是,腳尖剛動了下,眼前霎時金星碎閃。
沈靈薇暗叫一聲糟糕,忙伸手去扶旁邊桌案。
與此同時,旁邊忽然斜插過來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掌,托着她汗濕的手,“小心。”
沈靈薇驚得忙擡起眼。
眼前晃動不止的畫面中,謝璟那張英俊的臉龐也跟着扭曲旋轉。
她耳邊嗡嗡直響,隻見他薄唇一張一合的,不知在說些什麼,聲音時遠時近:“你又發熱了?可服藥?要不要叫個大夫過來?”
“不用,藥在那兒,不要叫,叫大夫過來。”沈靈薇忍着眩暈擡起下颌,緩慢地指了下旁邊桌案,燭光下,瓷白的額頭布滿冷汗,臉色慘白如紙。
謝璟忙瞥去一眼,果然見桌案上放着一碗早已涼透的藥,将她扶坐在小榻上後,起身把藥碗端過來遞到沈靈薇嘴邊。
沈靈薇低頭就着藥碗喝了兩口,巴掌大的小臉霎時皺在一起,别開了臉,小聲嘟囔道:“太苦了,不喝了。”
随着話音落下,本就坐的東倒西歪的身子朝床沿下滑落。
“小心。”謝璟眼疾手快忙握着她纖細的腰,正欲将人提坐回榻上。少女似是怕癢,嘴裡發出虛弱的咯咯笑聲的同時,身子并朝旁側床柱躲閃,踩在地上的雙腳跟着騰空。
謝璟被她無意踢了一腳,左手上端的藥碗中的褐色藥汁頓時潑在手背上,他忙将藥碗放回旁邊小幾上,再轉回身時。
沈靈薇忽然抓着他的手,湊近一看,低頭将自己鮮豔欲滴的紅暈印了上去,輕輕吸吮上面的藥汁。
一刹那,謝璟隻覺一股酥麻順着腳底霎時傳遍全身,渾身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