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強忍着心頭煩亂,擡眸深深看沉睡中的沈靈薇一眼,心想不管她是夢呓之言,還是心底早已知道他對她的情誼而選擇視而不見,待到明日他一試便知。
思及此,謝璟再不遲疑擡腳去了浴室沖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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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沈靈薇是被行院中靡靡之音吵醒的,她擡手扶着脹痛的腦袋就要坐起身,然,渾身卻如散了架般的酸疼,撐在床榻上的手一軟,差點跌摔回去,嘴裡不由發出一聲輕呼“啊——”
與此同時,房中傳來一道極為喑啞的問詢聲:“怎麼了?”
沈靈薇循聲看去,這才發現謝璟睡在對面的小榻上,他身高腿長,側躺着蜷縮在五尺長的小榻上,結實修長的長腿曲起,以一種極其古怪的姿勢懸在半空。
再觀他人,他似是很熱,此刻并未束發,額前的幾縷碎發垂于眼睫之上,尚且往下滴着水珠,從沈靈薇這個角度看,正好能看到他略顯蒼白的側臉,以及眼底隐着的黑青之色。
她詫異地眨了下眼,脫口就要問他怎麼起這麼早,卻忽想到昨晚他們兩人孤男寡女一起喝酒喝到深夜的事,實在有悖倫理,杏面“轟”的一下熱了,再顧不得其他,忙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
竟還是昨晚她意識清醒時穿的那套衣裙。
見狀,沈靈薇頓時輕松口氣。
謝璟将她臉上神色盡收眼底,眸色漸深,雙手撐着小塌坐起身,走到屋中央桌案前,端起早已放涼的醒酒湯,走到沈靈薇跟前,關切道,“可是頭疼?”
沈靈薇見他目光坦坦蕩蕩,臉上更為滾燙,不由暗罵自己一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低頭掩飾地輕咳一聲,“嗯”。
邊接過他手中醒酒湯,剛喝兩口,又想到他的異樣,忙擡眸不确定地問,“昨夜你就睡在哪?”
謝璟見她隻字不提昨晚的事,眸色微閃,朝後退了兩步,坐在桌案前,啞聲道,“我倒是想再開一間房過去住,但你昨晚醉得厲害,一直說胡說,還拽着我的手說,說……”
謝璟說到此處,眉頭緊緊皺起,低頭以拳抵唇重重咳嗽了一聲。
這欲言又止無聲勝有聲的模樣,令沈靈薇剛落回肚子裡的那口氣登時又提了起來,她喉嚨發緊,脫口道,“我說了什麼?”
她一直有喝醉酒亂說話的毛病。
男人放在膝頭的大掌倏然緊握成拳,不肯與她對視,“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說罷,不待她問,起身快步走出門外。
沈靈薇見狀心裡咯噔一聲,剛要再次追問,卻瞥見從她身邊路過的男人的側臉和唇角處皆有一個淡色的吻痕,看顔色竟然與她昨日塗的口脂顔色相同。
隻一刹那,沈靈薇呼吸便亂了,難道她昨晚親了謝璟,把他霸王硬上弓了……
在念頭剛在腦中閃過,沈靈薇立馬否認了。
不對,她身上的衣衫是完好的,證明昨晚她和他并沒越界。
還未等沈靈薇徹底想明白,門外冷不丁地傳來謝璟和張慎壓低嗓音的說話聲:“三皇子昨晚在殷文君房中待到天亮才離去,估計短時間内殷文君是不會再給殷丞相傳信了,我們是繼續留在這,還是........”
謝璟淡聲道:“此處既然是殷相修繕,裡面又住着那麼多京城的達官貴人,我猜極可能藏掖了不少朝中隐蔽之事,更甚者,也可能是他們的一個秘密聯絡點,且,昨晚的事已驚動他們,以殷相為人,極可能會有别的動作,我們可暫時按兵不動,觀察幾日再說。”
“那沈小姐昨晚鬧出去的事?”
謝璟蹙眉沉吟一聲,“找一個和她身形相仿的女屍蒙混過去。”
張慎颔首忙去了。
謝璟獨自站在廊下許久,才轉身進了屋。
沈靈薇猝不及防和他打了個照面,四目相對,男人盯着她的眸子幽暗,宛若深潭般沉寂,若細看的話,依稀能看出裡面隐着幾分不安和逃避之色。
沈靈薇羞燥地幾乎不敢直視他的雙眼,但禍既然是她闖出來的,她沒道理做縮頭烏龜,總要把話攤開了講,便忙垂下頭,蝶翼般的眼睫顫了幾下,醞釀許久才終于鼓起勇氣,支支吾吾道:“不管怎樣,我既然占了你的便宜,怎麼都是要負責的,哪怕你不需要。”
沈靈薇說完,臉上襲滿紅霞,語氣一頓飛快地道:“但你也知道我是快要成親的人了,有些責任.......嗯,恐怕負不了,不若這樣,你若有什麼問題,或者是什麼難做的事盡管和我說,我一定傾盡全力幫你。”
這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謝璟冷肅的面容松動,在沈靈薇看不到的地方微挑唇角,卻煞有介事地走到屋中央的桌案前落座,欲言又止道:“我不需要你負責,但,你昨晚說心儀我,想要和三皇子悔婚嫁我,是真的嗎?”
沈靈薇心頭一窒:“.........”
她有說過此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