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薇深吸口氣,站起身對着幾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考慮到不是誰都能接受她重生一事,便換了個措辭,艱澀無比道:“之前我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和司亦塵大婚當夜,被他用毒酒毒死,血濺婚房,之後你們見我橫死,為了替我報仇雪恨,被司亦塵蒙騙利用,也跟着落了個身首異處的慘烈下場。”
除卻燕王,其餘之人皆大驚失色,金日離驟然出聲打斷她的話:“那隻是一場夢,是無稽之談不可當真——”
“夢醒後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後來發生的幾件事,都印證了夢裡發生的事,便由不得我不信了。”沈靈薇目光巡視衆人臉上,面露苦澀對金日離道:“上次賽馬場我馬兒受驚的事,你還記得嗎?”
金日離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在我的夢裡,殷文君為了證明她在司亦塵心裡的地位,特意給我和她騎的馬兒做了手腳,後來事發後,我專門令人去查探了出事的馬兒一番,竟然和夢裡的一模一樣,諸如此類的事,好有好幾件,都和夢中對應。”
燕王等人對此等事前所未聞,霎時震驚得合不攏嘴,“啊?”
沈靈薇尤為冷靜,隻聽她一字一頓道:“所以,女兒不能嫁給司亦塵!”
随着她話音落下,屋中陷入死寂一般的靜默中。
燕王到底見多識廣,許久之後,他站起身,滿臉焦灼地拍了拍沈靈薇的肩頭,“此事茲事體大,讓為父再好生想想!”
沈靈薇拜别衆人後回到屋中,許是今夜将自己心底暗藏多日的秘密吐露出來,積壓在她心頭的大石驟然松懈了些,她感到茫然的同時,還有些心神不甯,不知爹娘會如何應對她的婚事。
見躺在床榻上睡不着,沈靈薇索性披衣起身下榻,走到臨窗的桌案前,邊拿起軟毫,邊對雪玲道:“幫我把箱子裡裝的宣紙拿過來。”
“好嘞。”雪玲應了一聲,剛要轉身。
緊閉的菱花窗忽被人叩響,下一瞬,謝璟翻身入内。
沈靈薇登時瞪大一雙明眸,忙擱下手裡握的軟毫,低叫一聲:“你不是查案去了嗎?怎麼回來這麼快?”
謝璟見她這般沒心沒肺,心頭醋意霎時如煮開的沸水一般翻滾,他撣了下衣袖,挑唇深吸口氣,撩袍坐在靠在桌案的小榻上:“案子是查不完的,我就不能稍稍休息下?”
聽他語氣有絲若有若無的落寞,沈靈薇不敢去想着其中原因,也不願去想,忙錯開眼,幹笑了聲:“當,當然能休息。”
嘴裡說着話,邊拿起軟毫,就要繼續練字,爾自無語地小聲道:“但你不回齊王府休息,卻來翻我屋子的窗子,是不是休息錯地方了?”
謝璟見她這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心頭醋意稍稍消停些,兩人皆心照不宣地沒提她不辭而别的事。
謝璟從懷中掏出幾支發簪,放在她手邊,接話道:“那自是有事找你,喏,你落下的。”
沈靈薇擡眸看去,便見那兩支發簪,竟是今晨她放在行宮臨窗桌案上的那些,杏面燒紅一片,忙推辭道:“我今晨離去時已經拿走好幾支簪子了,剩下的首飾都是你的,我無功不受祿,你還是——”
不待她說完,謝璟輕笑着打斷她的話:“我送出去的東西,豈有再收回的道理?而且——”
跳躍的燭光下,他臉上那雙幽深眼眸,仿若簇了兩個小火苗,明亮如晝,隻見他話鋒一轉:“前幾日.你也幫了我不少忙,就算不想領我的心意,這小玩意若再不收,豈不是令我更傷心?”
聽到他這直白而又意有所指的話,沈靈薇心下疾跳,“那,那——”
不等她想好措辭,謝璟已拿起其中一支最精美的發簪,斜插在她發髻上,毫不吝啬誇獎之言:“很美,要照銅鏡看看嗎?”
沈靈薇到底是女子,對這種誠意滿滿的誇獎,簡直毫無抵抗力,聞言心頭芥蒂稍減,她不确定地伸手摸了摸被他插在頭上的發簪,忙再次推拒道:“不用不用,你覺得好就好。”
然,她話音方落,緊閉的菱花窗忽又被人叩響。
沈靈薇心裡霎時警鈴大作,謝璟神色一凜,忙吹熄燭火,屋中頓時陷入黑暗中。
與此同時,窗外響起司亦塵壓低嗓音的回答聲,“是我,薇薇開門,我有話和你說。”
沈靈薇再未料到司亦塵竟然會去而複返,慌亂地忙看向謝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