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起濕漉漉的眸子,狐疑地看向謝璟,“除了她,我沒和旁人結怨。”
謝璟站起身,将手中巾帕扔進旁側銅盆裡,正欲開口。
院中忽傳來輕盈的腳步聲,須臾,張慎隔着後牆的窗子壓低嗓音聲傳入屋中:“中尉在嗎?”
“講。”
“剛才引誘沈小姐去偏僻院落的幾個下人,是殷府的人,之前曾在殷文君身旁伺候,後來殷文君帶了貼身的丫鬟去做了姑子,她們這些人因無處可去,就被分配到殷文姝院中伺候,據他們說,這殷文姝性情跋扈,總因為一些小事對他們非打即罵,時日久了,她們心中便生了怨氣,怨恨起沈小姐逼走了他們的主子來。”
“所以,今日在後院齋房遇到沈小姐時,忽生出了報複沈小姐為殷文君出頭惡氣的心思,但礙于自己身份低微,不敢造次,正欲作罷時,在三皇子身邊伺候的小黃門,竟找到她們,令他們幫忙辦一件事,并言一旦事成,就将他們送到殷文君身邊伺候。”
“幾人一聽大喜,便奉命照做了。”
“而聽他們的供詞,三皇子隻言讓他們吓唬吓唬沈小姐,并不讓他們做傷害沈小姐的事,所以,他們幾人就抓來毒蛇,并拔掉毒牙,扔進屋中了。”
沈靈薇再想不到陷害自己的人竟是司亦塵,巨大的厭惡感霎時從心頭沁出,她身子一軟,撲在床榻上,用力抓着被褥的青蔥十指指尖泛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司亦塵之前既然能容忍她和謝璟的“私情”,為何還要吓唬她?她就這麼容易被愚弄嗎?
門外,張慎遲疑道:“三皇子會這麼做,估計,估計是隻想吓唬吓唬您,讓你變得依賴他。”
屆時沈靈薇被吓壞了後,三皇子再以“天人之姿”闖入屋中救下她,并将那幾個惡奴嚴懲一番,如此一來,既獲得了沈靈薇的好感,又能殺人滅口,一舉兩得。
沈靈薇怒罵一聲:“真卑鄙。”
之前她一直以為司亦塵縱然不堪,可多少還有些自負的,并不屑于用這種龌龊的手段,而今他卻令她刮目相看,更加地厭惡。
謝璟眸底閃過一絲黑色暗湧,沖張慎道:“下去吧。”
頃刻間,窗子外便沒了聲息。
謝璟彎腰将沈靈薇扶坐起,邊拿起床榻上粉色繡竹葉的大迎枕塞到她身後,因憤恨她瓷白的額頭上,隻頃刻間,又沁出一層細汗,腮邊的鴉發帖在布滿潮紅的臉頰上,明明是一副虛弱狼狽的模樣,可卻透着令人想捧在手心肆意憐愛的脆弱感。
可不知為何,已半個時辰過去了,她的身子依舊抖瑟得厲害,已不是被吓到的模樣。
謝璟心底狐疑漸起,擡手試探地想将她貼在臉頰上的碎發拂起勾到耳後,然,手還沒碰到她臉頰。
沈靈薇霎時氣息不穩地忙将身子閃躲到一邊,臉上那雙含笑春眸眸底更是猩紅一片,整個人呈現出極其不安,暴躁不安的狀态。
見他的手停在半空,對她并無惡意,她似是也覺得自己行為過激,眼睫不安抖了幾下,舔了下唇羞慚地低聲道:“我,我,我剛才不是故意要躲開的。”
謝璟收回手放在身側不由捏緊,溫聲道:“你之前被吓到,身子反應也和現在這般不安嗎?”
沈靈薇聽不太懂他在說什麼,茫然地點了下頭。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沈靈薇見他面色凝重,扶着眩暈的腦袋仔細回想,喃喃道:“好像從我小時候就有了,我記得有一次,我爹和敵方将領交戰,我爹重傷未愈不是敵方将領的對手,節節敗退時,我不幸被敵方将士抓到,拿來逼問我爹軍中後方糧草的位置,我不知道,那些人以為我不肯說,就把我丢進了一間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屋子,還往屋裡放了蛇吓唬我。”
“我當時年紀小,害怕極了,被吓得得了病差點死掉,自此之後,我好像一遇到刺激,就變得不太正常了。”
沈靈薇說完,又想到她因此事害怕被人識為怪物,沒重生前隻告訴了司亦塵一人,而他轉頭不但殺了她,還狼心狗肺地用來對付她,隻一刹那,心頭悲憤交加,用雙手捂着臉哭泣起來。
“我簡直是瞎了眼,錯把魚目當珍珠,才會被他屢次背刺于我。”
謝璟心疼得再顧不得其他,忙将她抱入懷裡,用手掰開她捂着臉的雙手,輕柔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你無須自責,這不怪你,該死的人是司亦塵。”
男人的胸膛結實溫暖,沈靈薇頭靠在上面,有種說不出的踏實。
她沮喪地哭了一會兒,仿若一個溺水的嬰兒一般,擡起淚水潋滟的眸子,雙手緊緊抓住他衣襟,情不自禁地怯聲問:“謝璟,若哪一日.你不喜歡我了,會這麼對我嗎?”
“不會。”謝璟聞言将她抱得更緊,恨不得将司亦塵千刀萬剮才能洩心頭之恨,臉上神色陰戾,目光冰冷如刀刃:“我發誓,我永遠都不會這麼對你。”
沈靈薇聽到這狀若誓言的話,反手緊緊抱着他的腰,心頭是從未有過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