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留在牢房中,被謝璟視為心腹的金吾衛,心有不忍地接話道:“趙王謀逆當晚,聖上本來是要對趙王行“車裂”之刑,以做震懾天下之用,但我家中尉念及趙王曾對他有栽培之誼,不忍趙王受此酷刑,屍骨無存,便趕在聖上下令之前親手殺了趙王,後,在禦林軍将趙王屍體轉交給刑部時,并偷偷用一名和趙王身形相仿的死刑犯将趙王屍骨換了出來,此時,趙王的屍首,正在城外的義莊停靈。”
趙世子震驚非常,瞪圓了一雙猩紅的眸子,猶不敢相信地喃喃道:“你既殺了我爹,為何還要這麼做?”
而且,自從他爹被誅殺後,謝璟不僅主動領了查抄趙王府的差事,更是将他家人全部逮捕歸案,手段之狠絕,令人發指。可而今,他卻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冒着滿門獲罪的風險,保留了他爹的屍首和尊嚴。
謝璟淡漠的臉上,終于顯出一絲動容,還未等趙世子看清,便消失了,隻聽他道:“王法之上,我不能對你爹徇私,但你爹曾對我有栽培之恩,我從不敢忘懷。”
趙世子霎時感到自慚形穢,終于肯低下高貴的頭顱,艱難挪動身軀,整個身子匍匐在地,跪在謝璟腳邊哽咽道謝,“兄的大恩,裴然今生沒齒難忘。”
一個時辰後,幾個謝璟的心腹金吾衛,拿着趙世子提供的線索,去指定的地方取來一沓信,于傍晚時交給了謝璟。
根據趙世子提供的口供所說。
卻是,發生趙王謀逆案的前兩三年,一向和趙王不甚熟稔的殷丞相,借着一次趙王入宮參宴在酒宴上出糗之際,當衆出言挽救趙王的顔面,之後,做事豪邁的趙王,感激殷丞相的拔刀相助,并引其為知己好友,開始經常和殷丞相來往,有時,也會宴請三皇子一同喝酒。
三人在屋中暢飲之時,一向酒量不太好的趙王,卻有個酒後愛胡言亂語的毛病,趙世子怕這兩人聽信他爹醉語,居心叵測對他爹不利,苦勸趙王幾次,令趙王遠離兩人。
可那時趙王已被兩人迷了心竅,聞言數次斥責他整日隻知道吟詩作畫,附庸風雅,不懂朝堂權術之道,為此,更将他派去偏遠的地方曆練。
眼看父子兩人的關系因此事越鬧越僵,于是,趙世子妥協了,隻好避走他鄉,但他到底不放心趙王,故而在臨走之前,便買通了府中趙王的心腹,以及貼身伺候的丫鬟等人,令其将趙王和殷丞相,三皇子來往的日子,以及交談的内容,全部抄錄下來送去給他。
而信中的内容,起初一年多的時間裡,基本談的都是朝堂之事,可後來這大半年,趙王頻頻被聖上斥責辦事不力,心中郁悶至極,便開始抱怨起聖上處事不公,意圖打壓異姓王削藩的話語,竟是越來越多。
這時,身為趙王好友的殷丞相,便褪去了僞裝,循循善誘進一步挑起趙王和聖上岌岌可危的關系,誘得趙王恨聖上入骨,想要以命相搏。
趙世子見趙王被兩人蠱惑至此,心中深感不安,忙趕回趙王府企圖說服趙王罷手,可趙王此刻已被兩人迷得鬼迷心竅,什麼話都聽不進去。更是将他五花大綁起來,并連同府中女眷,悉數送到了遠離封地的邊陲小鎮生活。
趙世子因此中斷了趙王的一切消息,正在他心急如焚之際,才從旁人嘴裡得知自己的父親謀反未遂,被謝璟誅殺,謝璟并奉命緝拿府中家眷。
也因此,那些信被他藏在别處的信,便好好地保留了下來。
而趙世子此次入京,也是抱着和家人共進退必死的決心,才将那些信捎上,藏于京外的一所破廟中,隻待聖上審他全家時,他便将那些信拿出來作為證據,拉着殷丞相和三皇子為他全家陪葬。
此時,張慎也從皇家寺廟趕來,聽聞趙世子什麼都招了,當即大喜拍案而起,激動道:“好家夥!查了三個多月的趙王謀逆案,這次終于可以結案了。”
謝璟聞言,一貫冷清的臉上也顯出如釋重負的笑容來,手裡握着那一沓信,逐一翻看。
另一名副将哈哈大笑,揶揄張慎道:“你這麼急着結案,不會是看上哪家姑娘,趕着去提親吧?”
張慎被戳中心事,被曬得黑黝黝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澀,隻見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嫌棄地用肩膀将人撞到一邊,“就你小子眼尖是不?去去去,滾一邊去。”
“呦嘿,還給我急上了,看來是你相中了姑娘,敢情姑娘還沒相上你啊?”副将忙跳到一邊,避開了張慎,笑着對屋中的衆位副将起哄道。
随着幾人的笑鬧聲漸大,正低頭看信的謝璟,唇角笑意僵住,人倏然站起身,神色之肅穆,令所有人吓了一跳。
衆人忙斂了笑,張慎緊跟着上前,“中尉,您這是........”
邊垂頭看了一眼,随即面露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