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睜開眼時,眸底已然恢複清明,他扶着她後腦勺,将她的頭緊緊抵着他的,啞聲威脅道:“記住,下次你再敢招惹我,這就是你的下場。”
沈靈薇上輩子和司亦塵在一起時,每每都是發乎情止于禮,從未有過僭越,而今竟和眼前這個自己厭惡了十多年的男子親吻糾纏,其震懾力不亞于被雷劈,當即吓得哭得更兇,忙答應下來。
而今,她重活一世,對感情一事多少有了不同的理解,于是,再看上輩子這事時,之前蹲在自己牌位上那無數個日夜,苦思冥想不得結果忽有了答案。
她餍足地眯起眼,仿若窺探到什麼了不得的事,拍着謝璟的臉頰,喃喃低語;“原來,你上輩子就喜歡我了,怪不得一直抓着我親你的事不放。”也許是被她糾纏抛棄,心生怨怼之下,又發現無法報複并恨她,才漸漸對她生了情愫,也說不準。
謝璟原以為她是酒後亂語,并未全然在意,又見套不出什麼話來,正要作罷,可聽她字字句句不離“上輩子”,眸子一閃,忽想到民間流傳千年離奇古怪之事中,确實有人生前遭遇了非人虐待,因意難平而重生的事。
而沈靈薇一介閨閣之女,極少涉及朝堂之事,之前怎會知曉那麼多趙王的事?
還有,之前他爹遭司亦塵設計陷害,也是她幫他出謀劃策才渡過難關,如今想來,其心智和手段,早已非尋常閨閣之女可相提并論。
莫非她真是話本子裡所說的重生回來複仇之人?
思及此,隻一刹那,謝璟臉上戲谑之色盡消,扶着她纖腰的右手也開始發顫。
他聽到自己聲線不穩地問她:“那我上輩子和你在一起了嗎?”
沈靈薇渾身沒骨頭般地将下颌抵在他肩頭,似是困頓地睜不開眼,隻聽她低喃道:“沒,我和三,嗝,司亦塵成婚了,新婚夜,被他毒死了。”
謝璟心中猜測被證實,一顆心登時不住往下墜,一下子抓着她的腰,忙追問:“那我呢?”
“你啊,你自然是當了,當了..........”沈靈薇似是感到疼,不悅地拂開他握着她纖腰的大掌,将整顆頭枕在他肩頭,尋個舒服的姿勢不動了。
昏黃燭光下,她睡顔恬靜,仿若置身在無人之境。
“月月。”謝璟忙要将人搖醒。
沈靈薇卻依舊閉着眼睛,在睡夢中不知想到了什麼,蛾眉忽輕輕擰在一起,顯出痛苦的神色來,嗓音低不可聞:“所以,這輩子,你若真的坐上那個位子,我是不會和你成親的。”
“什麼位子?”
可她卻再沒回答他的話,獨留謝璟在原地心亂如麻。
他此生殺敵無數,心中早已不懼鬼神亂力之說,更不畏懼她重生之事。
可他擔憂,若她真是重生回來複仇的,會不會有一日待自己心願一了,忽然消失不見了?
抑或,她之前躲着他,不願嫁他,會不會和上輩子發生的事有關?
思及此,謝璟驚駭之餘,更添恐慌,但見她已然睡熟,也不願擾她的清夢,便隻得強行把滿腹疑問壓下,派小厮将人送回去,并在心中暗想:“縱然她不願意說,但來日,他定要找個機會好好問清楚。”
*
一連幾日,沈靈薇都窩在燕王府不出門,也不聯絡之前在京城裡的手帕交遊玩。這可愁壞了燕王夫婦。
燕王妃派下人去看沈靈薇在忙什麼,下人回來卻說,沈靈薇每次在閨房裡不是用膳,就是睡覺,就連腰身都養粗了一大圈,是絲毫不為自己的婚事着急。
燕王聽了,氣得吹胡子瞪眼,忙問下人:“那金日離呢?他最近不是沒事做嗎?怎麼也不來府裡多逛逛?”
下人不明所以,支支吾吾地忙道:“聽說是平陽公主染上了風寒,皇太子見離别在即,舍不得平陽公主,衣不解帶地在公主身邊伺候着。”
“他就沒問起薇薇?”
“問了問了。”提起這個,下人激動地蓦地拔高音,“但皇太子說自己實在抽不開身,就賞了許多珍奇異寶給奴婢,讓奴婢帶回來給小姐,還說等過幾日公主的病好些了,他會抽空來看小姐的。”
燕王妃聽後,一臉早知如此的神色,揮手讓下人退下。
待屋中沒人時,燕王妃再忍不住絮叨道:“看來那孩子不願意娶薇薇,這是給婉拒了。”
“可前幾日平陽親口和我說那孩子心悅薇薇,想要将薇薇帶回去做王後,平陽的脾性你還不了解嗎?若此事有假,她定然不會和我們說的。”
“那就是薇薇不樂意。”
随着燕王妃話音落下,燕王郁悴地仰起臉長歎一口氣,頭一次為沈靈薇的婚事操碎了心。
須臾,燕王提起一口氣,和燕王妃異口同聲道:
“要不,過幾日我舉辦個宴會,請那孩子——”
“你過幾日擺個宴會,把那孩子請過來的同時,也将京中家世好的未婚男子都請來——”
兩人話未說完,啞然地看着對方。
燕王妃率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好好好,我這就去準備,保準當日給薇薇挑個如意的夫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