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禹并未上去,他在下盯着沈扶,随後伸手握住沈扶的腳踝,仰頭對上沈扶疑惑的眼神時,蕭禹摸了摸鼻子道:“我怕你摔。”
“嗯。”沈扶并未發覺異常,她轉頭重新看向周圍。
因着洪水的沖擊,這處的村莊及各種人為建起的建築都被沖毀,甚至連高大一些的樹木都不見蹤影。洪水退卻,整座山上都留下了黃色泥沙,看上去一片荒蕪。
唯獨……
沈扶看向對面山頭上的那顆矮小且隻有幾片葉子的綠樹。
一眼看去,這棵樹不過隻有兩個手臂般粗細,怎會這般結實的還站在那裡。
“阿扶怎麼了?”
沈扶指着那處說道:“這處上遊乃是洪水的發源地,周圍無論何等堅固的建築都被其無情沖擊,連紮根百年的古樹都不例外,為何那棵樹會那般安然無恙?”
蕭禹偏頭看去,那棵樹在周圍空曠之處的襯托下,确實很是突兀。
“可要過去看看?”
“要。”
現下此處任一不對,都可能是影響天象的重要之物。
沈扶道:“殿下松開我吧。”
蕭禹愣了下,随即松開手,又在沈扶跳下來時,接了下她的胳膊。
沈扶偏頭道:“多謝殿下。”
“阿扶不必客氣。”蕭禹移開目光,端得一副正派相。
沈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總覺得蕭禹今日有些不對勁,但無從想起,也不願在此事上浪費功夫深思。
那棵樹雖看着不遠,但實際上距離他們有很長一截,二人一路朝着那棵樹的方向走去,翻過幾個矮小的山頭,漫過幾條不深的水溝,行了一個多時辰才到。
站在樹下,沈扶喘了口氣,而後向上看去。離得近了,她更是發覺這棵樹的不對勁之處。
明明正值盛夏,這棵樹的葉子便已經開始從頂部依次向下脫落,現下樹葉已經脫落過半。
樹的周圍也散落了許多樹皮,這些樹皮并不是正常脫落的一塊塊的樹皮,落在地上的樹皮多是一整條,仿佛人脫衣服般,樹也在自己蛻皮。
樹下還有一個坑,低頭看去,這坑中能看見錯綜複雜的諸多根粗壯的樹根。
“樹根這般多,樹卻隻長成這般模樣。”沈扶喃喃道。
蕭禹問道:“許都是些空根,早就死了。可有什麼不對勁之處?”
空根。
沈扶腦中忽閃過爹曾經說過的話。
“這種招雨符可以畫在任何一自然之物上,如長勢蓬勃的大樹,水流湍急的山泉,芳香怡人的花海等等,但隻要畫上,借了上天之力,這些自然之物就會逐漸死亡,因為此乃逆天而為的邪術!”
沈扶心下一驚,閉上眼睛回想招雨符的模樣後,便立刻蹲在地上尋找了起來。
“殿下,找一巴掌大小的符篆,符篆之中乃是一滴水的模樣!”沈扶急道:“那是招雨符邪符,這符篆是借自然之力,向上天求雨。隻要招雨符或招雨符附屬之物在,天就會一直落雨。”
蕭禹低頭扔開樹皮,邊尋邊問道:“這樹是被借自然之力之物?”
“是!這棵樹最開始應當很是茁壯,因着招雨符在上,才逐漸變成現下這般,樹坑就是證據!”
“好,阿扶莫急。”
沈扶嘴上應着,手中動作卻不停,她把樹四周的樹皮都翻了個遍,還是不見那個符篆的影子。
“水從天上來,自北方而下,繞過群峰,沖向南方。”
沈扶邊說着,邊走到樹的正北,她在那處站了會兒後,舉起手臂扯下了高處一搖搖欲墜的樹皮。
樹皮之下的招雨符,就這般露了出來。
蕭禹走來沈扶身側,問道:“這便是招雨符?”
“是。”沈扶邊說着,邊将手腕上的軟刀拿下來道:“殿下,将這符篆所在的樹皮全部劃下來,一分也不要留。”
蕭禹接過軟刀道:“好。”
沈扶退開些,看着蕭禹把那塊樹皮拿下來,送來自己面前。
沈扶接過,細看過後道:“此符篆定是彌陽族人所繪,我族畫水滴,向來分作三筆。竟真的有彌陽族人還活在世上,以占蔔邪術害人。”
蕭禹見沈扶面色陰冷,安撫道:“雖然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但邪不壓正,總能把他們揪出來的。阿扶,莫要擔心。”
沈扶擡頭看向蕭禹,似乎次蕭禹這般說,她都能安心不少。
她點了點頭道:“我們下山去吧,此處不宜久待。我記得,每次消除邪符後,都可能引得一些災異來。”
“好。”
二人繞過樹,并肩往破屋中走去。不過剛邁出幾步,沈扶便聽見身後有木頭碎裂的聲響。
她轉頭看去,隻見那棵樹從根部斷開,直直向着他們砸了下來。
“阿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