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撐着手臂緩緩坐起身,正看見洞口站着個人。
“殿下。”沈扶的嗓音嘶啞,問道:“你在做什麼?”
水流聲嘩嘩,蕭禹方才沒聽見沈扶的翻身的聲音,但這會兒,倒是聽見了她的呼喚聲。
“接點水喝。”
蕭禹轉身,拿着手中的破葫蘆瓢裝滿水,朝着沈扶走來。
他蹲在沈扶面前道:“阿扶,喝點水吧。”
清泉甘洌,沈扶一飲而盡,蕭禹接過水瓢放在一旁,又去給火堆添了些柴。
火光亮了些,沈扶環視四周,發現這山洞中不僅有被子,還有些吃住用具,如碗筷桌椅之類,現下這些都被蕭禹砍來燒了。
洞中暖和起來,沈扶放松着靠在山壁上,她看着洞口的比昨日流速緩些的瀑布,掐指算道:“無根之水,從天而下,天不降雨,明日這瀑布應就不會流水了。”
蕭禹也扭身看了看洞口,點頭道:“确實比昨日慢了些。盡管放心,明日若水還不停,我也自有辦法帶阿扶出去。”
沈扶轉頭看向蕭禹,因着蕭禹的姿勢,她一眼便看見了蕭禹背上那長長一道的傷口。
傷口橫穿整個後背,皮肉上下綻開,這兩日結痂的地方,也因着蕭禹一直動而不斷撕開流血,無法長好。
沈扶看着蕭禹滴水的衣裳,直接伸手摸了下蕭禹的傷口上方。
果然摸到一手冷水。
“殿下方才是淋水了嗎?”
溫暖附上,蕭禹僵了一瞬,而後實話實說道:“嗯,傷口……有些癢。”
沈扶跪坐起身,湊上前看蕭禹的傷口,她抹掉蕭禹傷口留下的血,血液鮮紅且無刺鼻氣味。
幸好那傷了蕭禹的兵器無毒。
“阿扶……”
“嗯,殿下坐在這裡。”
沈扶一邊拉着蕭禹坐在她身前的茅草上,一邊想着如何給蕭禹處理傷口,畢竟一直這般裸露着,傷口也不會長好。
現下這裡沒有幹淨的細布……沈扶愣了下,随後看了眼蕭禹。
蕭禹并未回頭,沈扶快速伸手從胸前的衣裳中,抽出了一塊布,與布一同被抽出的,還有林英給她的草藥荷包。
做成女子抹胸的布料是最細膩的,荷包中大多草藥都是可以用在傷口上的,真真天助他們也。
沈扶拿着抹胸在蕭禹背後比了下,能蓋住大多的傷口。
“殿下莫動,我給你包紮。”
身後動靜不小,蕭禹大約能知曉沈扶在做什麼,他手中拿着那燒火棍戳了戳地,滾了滾嗓子應了一聲。
“嗯。”
沈扶動作麻利,用草藥敷在傷口上,而後起身到蕭禹身前,将那抹胸的帶子系在了他腰兩側,“好了,不大動作不會散開。”
沈扶在逆光之下,身形似是鍍了圈金光,蕭禹伸手蹭了下沈扶的臉側,沈扶不解地歪了下頭。
昨日之事,她完全不記得了。
蕭禹歎了口氣,心道來日方長,“阿扶歇下吧,明日我帶你出去。”
“好。”
大病一場,昨日因着那些事又在蕭禹面前哭過,現下沈扶對蕭禹幾乎毫無戒備了。
沈扶說:“多謝殿下日前次次幫我,日後我會穩妥些。不光是為我自己,還是為殿下。”
蕭禹一愣。
這夜二人都未真正睡下,沈扶是睡多了不困,蕭禹則是因為沈扶的話不能眠,偏他還不敢再問一次,生怕是自己的錯覺。
洞口瀑布停下不久,天也亮了起來。沒了水流的嘈雜聲,沈扶隐約聽見外面似乎有人聲。
蕭禹起身将被子撕成條,擰成一股繩子,挂在洞口不遠的歪脖樹上。
沈扶在旁向下看,才知此處雖高,但每隔一段就有可支撐之物,足夠他們落在地上。
蕭禹将繩子纏在手上對沈扶說道:“阿扶,過來這裡。”
“好。”沈扶走去他身邊,抱住蕭禹的腰身。
二人從山洞一躍而下,跳過每一個支撐物,最終落在了山邊溪流的大石頭上。
相視一笑,兩側忽然傳來長風和高力的聲音。
“殿下!”
“阿扶!”
沈扶向左看,蕭禹向右看,二人一同看見了不同的面帶焦急的臉,以及周圍很多尋找他們的侍衛。
“高力哥,我沒事了。”沈扶遠遠朝着高力笑道。
蕭禹則看着長風粘泥的臉道:“泥猴,剛從山裡蹦出來不成。”
許是落地後安心,沈扶聞言直接笑出聲,蕭禹看着她,隻覺她比身後朝陽還耀眼。
“殿下,沈大人……”
長風欲言又止,面帶擔憂。
蕭禹直覺不對,問道:“怎地了?”
長風一臉正色,悄悄指了指不遠處道:“陛下來了。”
二人同時怔住,轉頭看去。
隔着山間雜亂的樹枝草木,沈扶與皇帝對視上。
哪怕相隔甚遠,她也從皇帝眼中,看到了積攢許久,将要爆發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