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掐指算算,問阿蝶:“一日便已行過寶洲了吧?”
阿蝶機靈着,縱是沈扶這句話沒頭沒尾,她還是立刻笑着回答:“是呢!寶洲也有糧倉,殿下可能會在那處待上一兩日,到達裘州時,恐怕要七日以後了!不過大人不必擔心,殿下臨行前說了,每隔幾日,殿下便會給您寄回信的!”
沈扶被她嬌俏的樣子逗笑,她伸手點了點阿蝶的鼻尖道:“我知。”
又過七日,夜裡一場秋雨打掉樹枝上的花兒,沈扶身穿湖藍色披風,站在東宮廊下,看着阿蝶和高力帶着宮人清理落花。
何烨從門外匆匆跑進來,跪在沈扶面前道:“沈大人,今日殿下的人回宮彙報行程,這是殿下讓他們給您帶來的家書!”
衆人聽見家書二字,都愣在原地。沈扶也呆愣了片刻,不過她并未在意何烨所說家書二字,隻笑道:“給我。”
何烨趕忙起身,将手中信給了沈扶。
沈扶轉身坐在廊下的軟椅上,剛拆開信封,一顆拇指肚般大小圓潤的紅豆便滾落在她膝上。
“紅豆麼。”
沈扶輕輕拿起,隻見那紅豆比尋常紅豆要大一些,它形狀圓圓,帶着些遠方的溫熱,朝天舉起時,似能隔着這紅豆,看見遠方的未歸人。
沈扶将紅豆小心放在一旁的茶盞中後,才展開信紙,映入眼簾的字如蕭禹本人一般蒼勁有力,清新飄逸。
他将路上之事及收糧食洋洋灑灑寫了一張紙後,下張信紙上才寫道:“阿扶,近來可安?差事可還順利?你孤身一人在東宮,若有難事盡管吩咐他們,若在宮中無聊,便請命去宮外,前去你初來京中時待過的宅子裡歇歇腳。若查出其餘事情,切勿沖動行事,首先保全自身,等我回來商議。”
沈扶微微笑了下,她翻過信紙,下張紙上書:“從前我想,隻在你身側,看你報仇後逍遙便罷,然一别多日不見,我才知何為入骨相思,情難自控。是以這趟走完回宮後,我便再不會似從前那般待你了。阿扶,紅豆寄與你,可否回信給我?”
不算短的書信看完,沈扶看完之後,又拿起了那紅豆。她看着那紅豆,想着那句入骨相思,對一旁的何烨說道:“取紙筆來。”
她要回信。
“是。”
何烨立刻起身,取來紙筆放在沈扶面前。
沈扶執筆蘸墨,一時竟不知寫些什麼。她從未與人寫過這般來往的信,直到筆尖的墨點滴落紙上,沈扶看了那墨點片刻,才落筆寫下三個大字。
“待君歸。”
寫完後,沈扶看着紙上那個墨點,落筆将那一點畫大,看上去似是一顆豆子般。
“勞你快去送給他們。”沈扶等墨迹幹了後,遞給何烨。
何烨小心收好,行禮道:“是。”
阿蝶看着沈扶坐在廊下,嘴角噙笑,安靜撥弄紅豆的樣子,笑着朝一旁人的宮女吩咐道:“去告訴膳食房,午間做幾個殿下愛吃的菜來。”
小宮女行禮跑走後,阿蝶便往沈扶身邊走去,她還未行到廊下,一勤政殿的太監又急急忙忙從外面跑了進來。
“參見沈大人!”因着跑得快,那太監跪下之時,還在青石階上滑出一截。
“起,出什麼事了?”沈扶握緊那枚紅豆,站起身問道。
太監道:“回大人,陛下急招您去勤政殿,雲貴人有喜了!”
自從知道“詛咒”之事後,沈扶也知曉後宮妃子懷上有多不易,皇帝有多重視。
“帶路!”沈扶快步走下台階,邊随着那太監往勤政殿殿走,邊回頭将手中紅豆遞給跟着的阿蝶道:“不可損傷一絲一毫,請人将這豆子做入耳墜裡,三日拿給我!”
阿蝶連忙雙手接過,急停腳步道:“是!”
“高力哥,你跟我去勤政殿。”
“是。”
湖藍的衣角消失在東宮大門後,阿蝶才收回目光,連忙抱着那豆子跑去了匠作處。
東宮衆人各司其職,不過片刻,陰沉地天便放了晴,細觀天上,白雲之後似有彩霞流動,沈扶看着天上異象,不自覺表情凝重了些。
“大人,咱們快些走吧,陛下還等着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