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我還是得回去一趟。”姬靈沨道,“當初在南诏,因為紅萼她……我的随身之物,大多都被毀了,要想找出赤角仙的解藥,還得費些工夫。”說着,突然像是想到何事一般,轉身欲往外走,卻又忽然停住。
“差點忘了,你們還是把這個帶着吧。”姬靈沨從懷中掏出兩顆紅色丹丸,分别遞給沈、淩二人,道,“這避毒丹的方子我已改進過,你們帶在身上,尋常毒物都無法靠近,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沈星遙不解。
“避毒丹隻能防毒花毒蟲,若有人在食物中下毒,或是針刺,使毒從經脈中灌入,防也防不住。”姬靈沨道,“所以即便有了它,往後你們還是得當心。”
“好。”沈星遙颔首道。
姬靈沨這才放下心來,長舒一口氣,轉身離開。
淩無非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裡的藥,神色愈加為難。
“還是先把藥喝了吧。”柳無相道,“良藥苦口,忍一忍便過去了。”
淩無非無奈歎了口氣,強忍着那股怪味,仰面将碗中湯藥飲盡,卻覺渾身不暢,腹中翻江倒海,當即起身跑了出去,連門也顧不上關。
沈星遙回頭望着搖晃的門扇,眼底的光點搖搖晃晃,緩緩墜入一片死灰。
“遙兒……”唐閱微拍了拍她的肩,關切問道,“沒事吧?”
沈星遙說着,阖目搖頭,心卻猛地揪緊,隐隐發出刺痛。
“這情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唐閱微轉向一旁的沈蘭瑛,問道。
“當年發生那些事時,我不在小遙身邊,也不是十分清楚,隻是……”沈蘭瑛不自覺歎道,“那時局面,唯此計可破,并無他法。”
沈星遙聽到此處,身子忽地一顫,發出一聲嗤笑。
身旁幾人聞得動靜,都朝她看了過去。
沈星遙臉色蒼白,神情不知是哭是笑:“我本以為,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曾經顧慮之事,當年沒有發生,往後也不會成為威脅。可哪裡想得到,最大的隐患,竟是我親手埋下的……”
“小遙……”
沈星遙雙手支在額前,深深低下頭去,沉默良久,方沙啞着嗓子,道:“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所有一切,都隻關乎我,最後的代價卻都由他承受……或許……當年真的是我太沖動了。”
她說這話時,雙肩不住抽搐,卻生生忍着,未發出半點哭聲,再擡頭時,已然紅了眼眶。
“你也不必如此悲觀,我剛才說的法子,或許真能奏效。”柳無相勸道,“當初那般困苦局面,你們都熬了過來,如今卻被一隻情蠱困住,豈非可笑?”
沈星遙緩緩擡頭望他,神情仍有些恍惚。
“四年了,”柳無相直視她雙目,長聲感慨,“你的确變了不少。”
“柳叔,我……”
“若有機緣,此路未必行不通。”柳無相道。
“蠱蟲比人命長,”沈星遙搖頭,心裡全然沒有底,“就算以蒙汗藥作比,那麼大的劑量下去,就算人不死,也該成癡呆了。即便真有特制藥物可用,連蠱蟲都捱不住的藥效,凡胎□□又該如何承受?”
“所以,研制此藥,須得先知道情蠱怕什麼。”柳無相多年鑽研醫學藥理,一提及這些奇思妙想,便頗有興緻,“而且這藥物,還得是人不怕,唯有蠱才怕的。”
“可就算能壓制情蠱,往後再受毒物刺激,又會如何?”
沈星遙問出這話,屋内立時陷入沉默。
沈蘭瑛踟蹰開口:“或許……”
“或許,生生死死,注定都是命吧……”沈星遙微微仰面,将幾欲溢出的淚都咽了回去,“若真因為這情蠱害死了他……我又有幾條命能償還……也罷,同生共死,也不枉我與他夫妻一場……”
這話說得悲涼,屋内諸人于她,俱是至親,聽在耳中,也頗為難受。偏巧在這時,淩無非的話音從門外傳來,氣息平穩,口氣溫和如常,絲毫不像個中了毒的人:“遙遙,我娘傳了信來,讓你我立刻回光州,說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