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諾道:”我聽到張家要派人選秀,心裡便有八分猜想,讓人去别院好好收拾了一番,還在想你怎麼不來見我一面,幸好遇見了。“
商戶低賤,幾十年前江淮商會會長從自家兒女中挑出幾個,在官門名士之中資助物色,往來打點,甚至命其女入贅,張昌浩便是其女入贅後所生,得了低微官籍,後來為了攀上沈家,又送張昌浩去沈家聽學,卻真心結識了沈一諾,兩人交心,情誼深厚。
張昌浩卻矯糅的大聲說:”我聽說哥哥要進宮,怎麼能不來呢?縱然力微,未必幫到哥哥什麼,隻願在宮中為哥哥排解憂愁,哥哥千萬莫要嫌棄。“
這話知情人自是感動,隻是一旁不少公子們卻在暗自編排,人家一個商戶攀附着你沈家不願放手呢,你還道是兄弟情深,眼下也對沈一諾看輕了幾分,不再關注。
沈一諾如何能不明白,感慨的拍了拍張昌浩的手,張昌浩調皮的向沈一諾偷偷眨了下眼。
這時司儀官唱到沈一諾和其它幾人的名字,張昌浩連忙推着沈一諾向前走去,沈一諾回頭看了一眼,見四下皆是宮人,才跟着司儀官入了内殿。
大楚立國近百年,内庭俊秀,遴選之事早已有了精細的流程。司儀局女官引着遴選公子檢查形容體貌,詢問身家譜系,擇選八十八人,謂之初選。
初選過後,便可留在宮中儲秀宮,由司儀局内侍等親授宮廷禮儀,待進行琴棋書畫,品行考教後,進行中選,隻留三十三人。
這三十三人,擇日入内庭的鸾鳳殿面見皇上、鳳尊、尚尊、由幾人問話考教,決定是“賜玉”還是“賜香囊”。若“賜玉”則是選中,選吉日,宣旨封号,便是正式入宮為郎君。若“賜香囊”則是不中,隻能回家,等待三年後各自議親。
前堂是一排問戶籍的宮人,幾張桌子分别坐着盤問女官,核對家事年齡甚至族譜上一一對照,最後确定家事清白,戶籍無錯,才肯放入内堂檢驗身形。
沈一諾之前早有準備,本以為會被宮中内使盤問男戶的事,誰知道在一旁的高階女官拿過名帖和戶籍,草草問了兩句便請入了後殿。
後殿待選的公子将由太醫診脈,男官驗身。雖有楚王好細腰,吳王喜劍客的先例,但大楚内庭中的規矩還是以男子要白玉無瑕,豐肉微骨,鶴勢螂形為嘉。
待将身行體貌不合規矩之人一一篩選,戶籍家事核定比較,過了初選的八十八人,才正式引入了後宮。
同一批的沈一諾、張昌浩、蘇流玉、白染皆在其列,不少公子隻能接過收走沒多久的戶籍貼,轉身出宮。
留下的公子,自是欣喜,兩人一排,由内官接入内庭儲秀宮,準備一一分布住所,等待中選。
沈一諾與白染在前列,蘇流玉名次稍後,張昌浩受家世所限,稍偏後列。
參選公子甚多,因此初選分兩處進行。
行過禦花園時,掌儀尋了一處蔭涼長廊,讓待選的公子歇息片刻,等待另一批公子一起入儲秀宮。長廊三步九曲,公子們隻能站的七零八落,四下沒有座椅,各位公子嬌生慣養,隐隐有抱怨之色。
但禦花園景色宜人,尤其是不遠處有一花園,依稀可見一隅,引人入勝。不少公子都發現了偷偷的看了好幾眼。
應時進宮,不少公子身上都配着香囊,身着香衣。人聚集在一起,香味愈發濃郁,張昌浩聞得頭疼,倒是讓他找了個機會,溜到了沈一諾身邊,向沈一諾小聲抱怨着腳疼。
這時卻來了一位内侍,打扮不俗,但看服飾腰牌,在宮中位階不高。
但帶路的掌儀竟然對他十分的恭敬。隻見内侍向掌儀吩咐了幾句,掌儀竟向慕沈一諾直直走來,吩咐道:“宮中貴人召見,煩請公子移步。”
兩人面面相觑,雖過初選,但二人還是白身,宮中派人召見怎可不去,隻是……
張昌浩先驚呼道:“什麼貴人?”在四周公子驚到看過來後。又裝作失語,笑将手腕上的彩寶镯子塞到掌儀手上,笑道:“我兄弟二人初到宮中,乍聽貴人召見,心中惶恐,若有什麼不周全的地方,還請掌儀提點。”
掌儀見其一臉防備,掂了掂袖中的彩寶石镯子,耐性解釋道:“兩位不必驚慌,貴人心地和善,隻是聽聞沈公子的才情斐然,想讓沈公子去提個字而已,且這禦花園雖一步一景,但因今日大選之故四周皆有侍衛,二位公子不必多慮。”
沈一諾心下了然,向張昌浩點了點頭,表示願随内侍去觐見。
張昌浩實在不放心,大着膽子一起來到了那傳令内侍前。
傳令内侍看了看兩人,沒說什麼,上前一步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