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低眉順眼依禮的跟随着内侍,在禦花園中穿行,但二人還不曾入園,似乎隻是在周圍走,蒼郁的樹木,綠意盎然,隐約掩映于假山花木之後,露出内庭亭閣樓台的一隅,混合着隐隐彌漫的蘭花香,一起引着三人向前方,令人心醉神迷,依據地勢,他們似乎一直在向上而行。
果然又過一假山之後,三人來到一處花木掩映的高地。
舉目四望,但見一片郁郁蔥蔥,草木葳蕤,不遠處就是剛才歇息的長廊。
而此地有一涼亭,亭子精巧,似有飛鸾之态。
八個身着宮裝的内侍,各持黃蓋儀仗、彩色提爐宮燈靜立在亭子兩邊。
亭子四周布上了一兩千金的絲幕,遮擋了高處肆虐的春風,又為亭中增添幾分朦胧之美,依稀可見亭中兩人,一人正在提筆作畫,一人侍立在旁伺候筆墨。
春日爛漫,空氣中卻隐隐傳來一陣香氣,正是一路引二人前來的蘭香。
沈一諾卻曉得這是名香岸芷依蘭,如今卻随意置在提爐之中,随風四處飄散,這人是……。
傳令内侍先行跪下複命:“啟禀郎君,沈公子帶來了。”
沈一諾悄悄打量,勉強瞧清伺候筆墨的内侍,心下了然,上前一步,先行大禮:“草民沈一諾攜友張昌浩拜見溯君。”
張昌浩跟着沈一諾上前附行一禮。
亭中人笑了,放下筆墨:“不必多禮,起身吧。”
隻見亭中人撩帳起身,從亭幕中緩緩走出。正他身材高挑秀雅,一席青色的宮裝繡着雅緻蘭花花紋,腰上三層腰封勾勒出他姣好的腰身,頭上隻戴了一頂羊脂玉的小冠,挽住了烏黑的半截長發。剩下的長發細細盤起。玉冠向後垂下兩串玉制的流蘇。移步間,玉飾微微晃動,通靈悅耳,不似凡品。
洛修越笑着看向沈一諾:“有趣,仔細想來你我應未曾見面才是,你怎麼知道本宮是溯君?”
青衣環佩,素靥盈盈,起聲和煦溫柔似水歌,氣質淡雅出塵如仙影,卻似有萬千風情未曾展盡。
沈一諾想,宮中郎君不多,此人不下十數位侍從陪侍在側,必是君位以上,宮中高品階的郎君隻有溯君和鳳尊,隻是兩側侍從隻用黃蓋儀仗、彩色提爐,不是鳳尊,隻能是溯君了。
何況……沈一諾低目回道:“多年之前,有幸曾見過郎君。”
“哦?那真是緣分了。”洛修越語氣歡快,扶起兩人。
“别拘束,其實剛剛本宮正在作畫,畫作剛成,卻煩悶着要提什麼字,正巧聽見今日初選剛定,料想你定然在列,早聞江淮沈家兒女,各個才情斐然,沈家書畫更是江淮四絕之一,這忙不把你請來了,你快來看看拙作提個什麼字相稱?"說着便拉起沈一諾朝桌前走去。
洛修月言語熱切,身份貴重,能從他和善笑意中感覺到這人性子溫雅,容止端淨。沈一諾無法拒絕,隻能随他往桌前看去。
隻見桌前赫然一幅春日百花圖,仔細一看溯君拙作二字,居然真的不是自謙,此畫細看筆法塑造尚有可取之處,畫技也是聞所未聞,頗有些寫意之風。可是畫面構圖布景就讓人不忍直視,桃花、杏花、海棠、梨花、木棉......仿佛盡然倒入畫布之中。
這幅畫明顯是花鳥畫,若要題字多是輔助于花鳥畫面靜谧美好的氛圍。最好要對花鳥畫的靜谧能起到空的作用。
而如今?整幅畫色彩更是斑斓多彩,萬紫千紅,令人不知何處着目,就畫面的“氣韻”而言,花鳥圖,本來應該多是春風拂柳,萬物複蘇。可如今觀之竟然有着洶湧澎湃之感!!!
沈一諾心想自己竟然要為這樣一幅畫題字?這從何着筆啊?心中焦急但他面色卻不曾表露分毫。
但張昌浩自然是知道沈一諾的,見他久不說話。心裡也着急起來,不知這個溯君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