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黎冷語打斷道:“尚尊這話錯了,朕登基之前,鳳尊便有嫡長女,如今已冊封為皇太女,皇太女天資聰穎,可擔國之重任,有太女如此,列祖列宗,隻怕欣喜不已,怎會怪罪?此次大選,乃尚尊一力督辦,出了這樣的大事,朕不忍有傷人和,隻讓各位公子們回家,尚尊還是不滿,那朕即刻下旨去宣宮正司和大理寺做個公斷。”
“你……”尚尊這會是真被氣到了。
一直站立在尚尊身後的内侍連忙奉茶水上前:“尚尊,涼茶傷身,奴才為您換一杯。”放茶之際,翹起小指指向不遠處。
尚尊順着方向看了一眼,接過茶盞,長舒一口氣,平定心情,轉了語頭:“既然陛下如此之說,哀家也無不願駁了皇上的面子,公子們都受了驚吓,先出去休息一下,安排的禦醫也該到了,讓她們為公子們好好看看,至于侍衛嘛,功過相抵,不予追究,皇上覺得如何?”
萬裡黎微一詫異,還是順着他的話道:“尚尊,仁心仁德,兒臣豈有異議。”
仿佛薄冰消融,院裡終于多了幾分生氣,公子,侍從一個接一個起了身,離開了這處是非之地,白染跪久了,踉跄了好幾下,險些摔倒,還是蘇流玉扶了一把,白染才踉跄地走出門,抓着蘇流玉的手,抑不住的流下兩行淚,死裡逃生、幾經周折,哭都不敢出聲。
眼見院子空了,尚尊才悠悠的問道:“皇上賞罰分明,隻是該處置的人都已經處置了,若是沒有參與蜂蝶缤紛之人該如何處置呢?”
尚尊轉頭向萬裡黎,和顔悅色道:“剛剛哀家在萬壽宮中有些煩悶,便請人選了一位公子前來問話,事發之時,他與哀家正一同呆在萬壽宮裡,絕對不曾參與其中,剛剛事發突然,也是他寬慰哀家,又請禦醫安慰各家公子,陛下賞罰分明,這位公子該怎麼辦呢?”
萬裡黎定定看着他,良久笑道:“得尚尊如此贊賞,不知是那家公子?”
尚尊見萬裡黎有興趣,掩不住笑意,吩咐:“清心,帶其琛過來。”
清心領旨出門,不多時便帶人進來了。
一道人影在園外走來,立于人群之中,很是打眼。縱然在滿京城的俊秀公子之中,他走過之時,還是令無數人為他側身。
隻一眼,萬裡黎就知道,尚尊何以這般推崇。
米金色的圓領廣袖長袍的公子款款而來,腰上一對流蘇玉牌腰挂,妥帖的裝點着他的形容。沉靜高貴,芳蘭竟體,雍容閑雅不可方物。如瀑的青絲披在他的肩上,為他奪目的容貌平添幾分溫柔氣韻。
列行如松鶴影随,積石如玉質清寒。玲珑心謀臣骨,偏生三分慈目相。連滿院的污泥也隻為他平添一分身骨昭昭。
是什麼讓萬裡黎覺得難忘?是他的眼睛吧,明明俊美的容顔挂上了微笑,卻含了一絲冰冷的睿智。他不像養在深閣中的公子,倒像萬裡黎在戰場之上,即将對陣的敵人。
萬裡黎細細盤算着傅其琛的消息,畢竟不是誰都可以用含章挺生,才高氣清來形容的。她真的很好奇,在這世界上,究竟是什麼樣的魅力可以征服人?征服人心?讓那些世家公子為他辦事。
傅其琛走到萬裡黎面前,修長的身形,緩緩一跪,氣度雍華:“臣子傅其琛,給陛下請安,願陛下萬福金安,給尚尊請安,願尚尊福順安康。”
尚尊笑盈盈道:“起來吧,讓皇上好好看看。”
萬裡黎随意應一聲,道:“傅,其,琛。朕想起來了,是左丞傅深家的公子,算起來是尚尊的侄子,身份貴重,果然不錯。”
尚尊含笑說:“得皇上贊賞,也是其琛的福氣了。”
萬裡黎随意道:“是啊,傅深也算教子有方了,朕會下旨表彰傅公子的。”
尚尊變了臉色:“皇上,這話不太分明?”
萬裡黎拈了塊糕點,道:“朕是提醒,這次大選所有公子一律逐出,隻留下自己本家的侄兒選做郎君,着實有些引人注目了吧。”
“三年一度大選,陛下幾番耽誤,近這幾年來宮中從未有兒啼,哀家能不心急嗎?無論皇上如何猜忌哀家,哀家的心思總是為了皇上好的”
萬裡黎坐直身子,拍掉手中的碎渣,一本正經的胡謅:“三年前,大選不辦,是因為朕久不在先帝身旁,心中有愧,所以一定要為先帝守滿三年之孝。而尚尊對朕的恩情,朕時時刻刻牢記心中,隻是大選本就由尚尊一力承辦,若是尚尊有意,留傅其琛在宮中,也不妨封他個貴人,朕隻是怕!怕宮外之人曲解了尚尊,才出言提醒的。”
“而且無論尚尊如何氣惱兒臣,兒臣的心思也總是對尚尊一片純純的孝心啊。”萬裡念情之動人,甚至更勝尚尊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