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着鳳袍,覆手而立,墨黑色的長發垂落,她的身上帶着九五之尊,榮登大寶的威儀,而在此前每時每刻,她的一舉一動皆毫不昭示着告訴他,她對這個天下的野心和抱負。
“陛下,心中有宏圖大願,可是孤木難支……”
萬裡黎避開洛修越,不想聽這些:"為什麼你一定要和我說這些,你不難過?不會覺得心如刀絞,甚至沒有一絲心酸嗎?甚至當年鳳尊大典也是如此,朕說過若你願意朕就算拼盡一切,也一定會幫你拿到那個位子。可你為什麼……“
洛修越追了上來,心中的掙紮和痛苦,遠比面上看起來更為深刻。然而,他也明白,這是一個無法逃避的宿命。他緩緩擡起手,細細描摹萬裡黎的眉眼:”陛下,臣侍相信你和鳳尊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可臣侍不要你拼盡一切。當時登基之初,你就問過我,可我說我不怕,我相信陛下會待我如一,或許陛下還不明白,但我希望陛下知道,縱然世事難得圓滿,縱然世人皆說人心易變,但我一直都在,一直都相信你,我們風雨同舟,不離不棄。”言罷,他緊緊握住萬裡黎的手,那是一種誓言,訴說着不變的真心。
他輕輕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輕輕的擁住了萬裡黎:“我隻怕,皇上孤木難支,縱然有溯源清流的志向卻抵不住有心之人攪弄風雲,此道太難,我隻願陛下平安。”
萬裡黎擡起頭,她自幼坎坷,愛與不愛的感覺對她而言都很純粹,甚至于是一種直覺。就像小時候餓着的時候,想有一個饅頭,冷了的時候,能弄來一床棉被,遇到洛修越之後,她就想和洛修越在一起時,可是有時候她也會疑惑,洛修越和她在一起總是有着太多的顧忌,字裡行間都沖雜着相敬如賓點到即止。
她能感到洛修越對她有八分的真情,可總有那兩分是她最為不喜歡的冷淡和疏離,甚至于戒備。但此時相擁,她的世界隻剩下那淡淡的蘭香所傳來的清冷香味。
她隻想放下,放下心中所有的疑惑和忐忑。
春光易逝,有人相伴。
上書房,連續幾天通宵燃明的燭火終于歇下了。
無論是朝堂的風雲還是後宮的算計,都與儲秀宮無關,這一年的春光,沈一諾都在繁雜瑣碎的宮規中精雕細刻。将自己的身心置與宮牆中打磨的剔透。時光悠悠,在他連烏發間都染上了幾許宮牆内的雍容之時,冊封的旨意到了。
儲秀宮隻剩三人,大選未能舉行,隻擇了吉日,讓司儀局司儀領着三位大臣進來宣旨冊封。
沈一諾和傅其琛都各自封了貴人,并賜了一所宮殿,算是正經的郎君了。張昌浩隻封了一個常侍,但好在和沈一諾在同一個宮内,他還是很樂意的。
宣旨完畢,儲秀宮裡的掌事引着儲秀宮裡的宮人給三人磕頭,沈一諾和張昌浩,還有些無所适從,一道旨意的功夫,三個月來精心教導之人,此時卻将頭低下對自己跪拜行禮。
傅其琛卻坦然受之,随後讓掌事起來,給身旁的伺候的高寒使個眼色,高寒從袖中取過三封紅包,交到掌事手中。
“無論後事如何,這三個月還是多謝掌事的照顧,我三人一點心意,掌事别嫌棄才好。”言罷,傅其琛向掌事微微點了點頭。
掌事微微弓着身誠心說到:”老奴忝居此位十餘年,也見過不少俊秀,以老奴來看,三位郎君玉質金相,定能福星高照、得償夙願、榮華富貴一世順遂啊。“
張昌浩朝沈一諾一笑,傅其琛卻面色如常,扶起掌事後,向二人微微示意,便跟着後頭領路的宮人,先一步走了。
大楚的後宮以禦花園為中心,東西兩邊分為長樂門和未央門,各有宮殿六所,傅其琛因為長樂門靠近尚尊的萬壽宮,便搬到了長樂門的攬雲閣中居住,與他同在一宮的還有皇上剛剛登基時就冊封的一位秦侍人。
雖然秦侍人的位階低,但傅其琛卻很是客氣,不僅親自登門前去看,送去了不少禮物,大方從容,倒是秦侍人有些誠惶誠恐,許是久不見客,連行禮都勉強的很,好在傅其琛從不讓人為難,打個招呼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