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楚慣例來說,太女十歲才可以開文華殿,但太女好學。今年才九歲,上書房的師傅就向皇上打了折子,求今年開了文華殿。有女如此,确實值得鳳尊驕傲。
洛修越微笑道:“太女聰慧,又深知聖心,她既然如此說,臣侍可就拭目以待萬壽宴那日。”
鳳尊微微低頭,随即笑着說:“但願嘉兒不會讓人失望。”
“雖然說皇上嫌麻煩不可肯大辦,可是後宮的家宴還要指望着尚尊呢。傅貴人與尚尊關系親厚的很,不知道尚尊對這次萬壽節宴席有主意?“洛修越轉頭望向傅其琛。
傅其琛不為所動,面向洛修越,鎮定的回話:“鳳尊是後宮之主,尚尊從旁教導理所應當,就算鳳尊喜好清修,宮中還有皇上和溯君,臣侍隻不過是小小的一個貴人,怎可逾越?”
洛修越和鳳尊兩兩相望,飲茶不語,幾番言語試探下來,傅其琛不為所動,态度也是不卑不亢,絲毫不讓人拿出把柄,也讓人看不出他的深淺。
沈一諾從旁看着三人言語交鋒,不想牽扯其中。隻能托起茶盞,低頭細品香茗,侍從加茶,白色的茶盞内,君山銀針在水中緩緩舒展,沈一諾乘熱細啜,淺斟細飲,齒頰留香,唯底回甘。
此時鳳儀殿的交鋒也已漸近尾聲。
鳳尊似乎也倦了:“既然如此,那就罷了,今日瑣事也說的差不多了,諸位好好先回去休息,退了吧。”
古柳和白墨已經指使兩個小宮女前去領了鳳尊和溯君的賞賜。
沈一諾和張昌浩在鳳儀殿門口等待,見四下無人
張昌浩又忍不住說:"我以為鳳尊禮佛隻不過是個借口呢,沒想到竟然如此誠心。這後宮諸事也可以不理,全權交由尚尊處置。一連十天半個月都泡在佛堂裡。人家都說,得道求仙,拜佛求靈。到了鳳尊這個位置上,真不知道他還要求些什麼。“
沈一諾,止聲道:“我等還在鳳儀宮外,不可口出不敬。”
“不過份鳳尊倒真好和氣,連每日的晨昏定醒都可以免去。”嘴上雖然這麼說。張浩昌心裡卻盤算着,鳳尊真奇怪,就算在他家裡,他的舅舅都恨不得每日三次的輪番找舅母的側室們訓話,原本家中還有幾個不安分的,可後來實在受不了舅舅,有幾身豔麗的衣裳也不敢穿,人也被訓的畏畏縮縮。可是又有什麼用呢?将他們訓的服帖的過了頭,沒幾日舅母便又找來了幾個。
沈一諾看出了,張昌浩的漫待,開口鄭重道:“鳳尊自有鳳尊的打算,我們何必多言?何況我們現在身在宮中,鳳尊身為内廷之主,我等好好侍奉才是正事。你我不可有一絲慢待,知道了嗎?”
張昌浩明白了沈一諾的意思,點了點頭。還想說些什麼,就看見溯君的采杖出來了。
洛修越見沈一諾和張浩昌都在門口等着,落橋向他們走來。
沈一諾先一步上前行禮:“清逸宮和蓬萊宮同屬于未央門,溯君如若不棄,不妨一道同去。“
洛修越,正好也有話想與他們說,便揮散了衆人,随他們一起從禦花園走道前去未央門。
六月這是一個最好的月份了,還有微風遙遙吹拂,空氣中還會帶着百花留存的殘香,在這樣動人的一個時節,遊走在禦花園内,确實令人心曠神怡。
洛修越經過剛剛鳳儀殿内一番,神色也微微有些疲憊了。但見到滿園綠色,确實欣喜。
沈一諾打量着洛修越的神色片刻,這才斟酌的說道:“自打進宮,諸事繁雜,還沒有來得及向溯君好好謝謝。當日蜂蝶缤紛苑内,溯君相救之恩。”
洛修越看向沈一諾,似乎是在審視着他,片刻後開口說道。“你這是說的哪裡的話?當日分明是野蜂傷人,意外而已,與我何幹呢?” 頓了一頓,随後說“皇上當時的處罰,也有她的考量。天命如此,我們也隻是順勢而為罷了。你說呢?”
天命如此,順勢而為,溯君是在暗示些什麼嗎?沈一諾微微一愣,随即微笑颔首,“郎君說的是,是一諾妄言了。“
禦花園内四季美不勝收,此時已行至一綠樹成蔭之處。微風輕拂,綠枝舞動,一切宛如夢幻。
洛修越微微一笑,目光中透着深邃:“更何況當日也是因為你的才情,我才會請你上來為我題字,你剛才也聽鳳尊說了,皇上已經把那副春日百花圖挂在了紫宸殿禦書房内,對你的字也是贊賞有加。”
沈一諾笑了,眼中透着一絲感激。“殿下過譽了,春日百花圖歸根到底也是郎君的手筆。至于題字不過是郎君的提攜。“
”你不要謙虛了,我那幅畫畫的如何我難道不清楚嗎?隻是你不知道,皇上生父早逝,她小時候在宮中并不受重視,雖然進過上書房兩年,但宮裡的教習師傅們從不挂心,她自己也沒那個心思,沒學個什麼樣子。“
沈一諾聽起洛修越說起皇上小時候的事很感興趣,未曾想到如今如此端莊穩重的一個人,居然小時候還會厭學。
洛修越深吸一口氣,沉默片刻,但是此時卻帶上了微微傷感:“後來小小年紀就進了左騎營,在軍中磋磨,更沒什麼機會讀書習字了。"
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後來她有心發奮了,可在這些事情上,她總是懶散的很,特别是她那一手字,每一筆都有每一筆的形态,偏偏和在一起就讓人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字。”
“偏偏還說一本正經的跟我說,她這是在學習草書!這次也好,有你的草書在旁,日日相看,她早晚會意識到她那手字究竟給朝中大臣帶來了怎樣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