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諾也是欣喜:“新程,你可總算來了。”
新程仔仔細細的打量沈一諾道:“公子不知道,這一次大選可真是驚心動魄,那一日我才剛得到了公子入選大選入圍的消息,正在收拾行李呢,就看到有一大批的行李已經被退了回來,說是在宮中冒犯了宮禁,取消了大選資格,我心裡還暗自着急,幸好有宮人過來,把我們的行李收了回去,我才知道公子和張公子都已經入圍了。”
沈一諾扶住她道“勞你們費心了,家中可好?”
新程似是想起了什麼,急忙道:“公子封了貴人的消息傳到府裡,府裡自然是歡欣不已,主母特地讓我給你帶句話,在宮中一定要萬事小心,顧好自己便是。"
沈一諾心裡有絲絲感動,他知道姑姑和新程還是關心自己的。
張昌浩在一旁,忍不住的笑道:“新城果真忠心的,連哥哥愛看什麼書都記得,浩浩蕩蕩背了一車進宮,好多都是哥哥的東西,哪像金玉呀,帶了一大堆吃的喝的玩的,好像宮中沒有這些東西似的。”
沈一諾有些驚異,責怪道:“你看看你,匆匆忙忙過來,行李都未曾收拾好。你也要入宮的,怎麼光打包我的書籍?自己怎麼辦?”
“公子,新程不妨事的。”
一旁的高凡連忙上前:“貴人放心,早已經安排妥當,兩位公子的住處,早已打理好,可要先将兩位帶下去好好安頓。”
新程有些無措。
沈一諾向新程點了點頭,随後說:“高凡,你是清逸宮的主管,當然由你做主。”
折騰了好一會兒,四人才在正殿的茶軒之中安頓了下來,可以好好說話。
清逸宮偏向後殿有一處賞景的空室,張昌浩一眼便看中了改做茶室,一方高台伸出建築,臨水而起,開闊通透,一覽無餘,緊鄰一顆參天古樹,綠意滲透着整個茶室,門窗為紙,光影交錯,古樹揮灑出一幅磅礴的水墨畫卷,後殿的流水引入,流水潺潺,屋前是青墨流水,沈一諾二人閑坐此間,煩亂的心緒複歸于平靜。
片刻,泉水咕咚,壺與水相互碰撞,沈一諾用攘雲輕撚一撮茶葉,放入杯中,手提茶壺,舉壺輕點間,熱水與茶交融,頃刻之間,香氣自現。
頗有“素瓷傳靜夜,芳氣滿閑軒”的意境。
張昌浩輕抿一口,香氣濃郁醇厚,清鮮上揚,唇齒之間似有翠雲缭繞之感,仿佛微微啟唇便有流雲散出,叫人不忍咽下,回味良久,茶香在着濃厚的氛圍中沉澱下來,隻剩幽幽的回甘觸動着張昌浩的回憶。
張昌浩才放下茶杯,感慨的說:“許久不曾喝過哥哥的茶了。”
沈一諾微微一笑,細細着摩挲手中的杯子道:”是啊,自我上京,也有五六年了吧。這事也要謝謝你,你特地帶來一盒敬亭綠雪,還有這整套的茶具,不然,今天我們可沒這個口福。“
仿佛回到舊時,張昌浩止不住笑容,目光直直的望着沈一諾的動作,驕傲的說,“當然,我記得哥哥和我說過,茶滋于水,水藉于器,湯成于火,四者相項,缺一則廢。這些茶具雖不名貴,卻是以前哥哥最喜歡用的,既然要進京,自然要捎來。“
沈一諾舉杯:“我借此茶謝你,謝你我有幸邂逅,同窗數載,謝你我珍重相處,從此知己難忘,謝你孤身上京,明知時局艱難,卻願與我同伴。”
山水一程,此生有幸,得遇良朋。
張昌浩收斂了笑容,搖了搖頭:“哥哥,這話生分了,你我雖非血緣兄弟,可這些年單單隻謝我嗎?我母親入贅,張家嫌棄我與母親商賈之身,卻貪圖我外家銀兩,是你替我據理力争,才保住了我母親的家财;我入沈家聽學,衆人為我家攀附士族,言語譏諷。可你卻不嫌棄,細心教導;家中表親衆多,衆人皆陷于我于不利之時,你為我極力辯護;這些年來,樁樁件件,莫不是想讓我也謝你一番?但那既然如此,請哥哥先受我大禮。”說罷,起身,便要行大禮。
沈一諾忙扶住他道:“快起,是我失言了。”
兩人重新坐下,相視一笑。
張昌浩撫着還存溫熱的茶盞,正色道:“哥哥,如今大楚前朝,得皇上擡舉,沈大人出力,世家盤踞之局已破。千年來,寒門白衣官不入大夫,權不得令行的規矩将改,此朝若沈家嶄露出頭角,定能成江淮名士千年之夙願。為此,在内庭,我們也得出力才是。”
沈一諾微微颔首:“你說的是尚尊和皇上?”
張昌浩淡淡的回道:“尚尊就算了,就像無論傅其琛有什麼主意,他早就已經是尚尊的人一樣,尚尊和傅家代表的都是當朝世家顯貴,我們根本無從依托。現在就看是鳳尊還是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