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瑞林已經在前堂,林中等候了,他先宣旨将身後的禮物賞賜一一唱名,随後笑眯眯的走到沈一諾的面前道:“貴人,這是皇上特地囑托叫奴婢給您的思賢閣令牌,有您若是有空,可以去思賢閣看看皇家珍藏的珍本古籍,恕奴婢多嘴一句,郎君之中,除溯君外,您可是皇上親口禦賞的第一人呢。”
張昌浩喜不自勝,看了看金玉,金玉點了點頭,從袖中拿起一錠金元寶,放到了瑞林的袖口。
瑞林笑容更甚,躬身道别:“皇上對那桃花盆景和糕點贊不絕口,可惜承天宴馬上就要開始了,奴婢還要前去紫宸殿伺候陛下,恕奴婢先行告退。”
二人目送瑞林遠去。
沈一諾靜靜看着手中思賢閣的令牌,卻不笑不語。
張昌浩驚道:“瑞林總管送了令牌過來,說明哥哥的壽禮很是讨皇上的歡喜,哥哥怎麼還不高興?”
沈一諾牽強的笑了一笑,說道:“沒什麼,隻是覺得皇上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可惜偏偏是在這宮中遇見,讓他沒有辦法去單純的去對待她,他從江淮而來,從不問俗事的少年閣中,走向波詭雲谲的内庭,學着察言觀色,為家族籌算,甚至去讨好她。可在皇上眼中,他居然還是那個陌上的少年郎,愛看書,喜歡古籍,不問世事。
暮色四合,夜色沉寂,攜着流雲,皓月緩緩飛上夜幕,忽明忽暗。蟬鳴陣陣,夏風不燥,為了慶賀萬裡黎的生辰,夜晚下的皇宮宛若精心裝扮好的舞伎,披上了華麗的衣裙,點綴上了精巧的飾物,纖長的手畫上了豔麗的妝容,随着輕歌曼舞款款而來。
笙蕭琴音圍繞着今日承天宴的主角,這一處淩波月舫一圈圈蕩開。
淩波月舫雖然有舫之形,但以舫為名,其實并不恰當,至少沈一諾從未見過,占地近一畝之地的舫,淩波月舫的舫心是一弘池塘,如今池塘開滿了密密麻麻的荷花,池中之中還有匠人巧思,放置了近百盞荷花燈,瑩瑩點綴在其間。
平坦寬豁的水榭半靠荷花池,正是承天宴宴飲之所--海晏河清。池塘兩邊是九曲遊廊,宮人穿梭其間布景,上菜。荷花池對面是一棟兩層的小樓,此時小樓臨水台正有樂人起舞助興。美酒佳肴,輕歌曼舞,令人心醉。
終于,萬裡黎攜着鳳尊入座開宴,内庭衆人皆在其列,無論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思,此時都是言笑晏晏。
倒是今年有些不同,尚尊率先敬酒,向萬裡黎祝禱:“旦逢良辰,順頌時宜。哀家以此酒相賀。"
縱然與尚尊這些年來因各種事疏遠,隻是今天,見到那一柄七星龍淵,萬裡黎還是有些傷神的,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尚尊這杯酒再也無法敬自己的女兒了,唉,萬裡黎舉起酒杯,遙遙相應,算是謝了尚尊。
尚尊放下酒杯,突然奇道:“皇上已落座,怎麼今日還不見太女呢?”
鳳尊連忙回道:“開宴之前,嘉兒已經向皇上禀明,要準備一份賀禮,因此待會兒才能前來相賀。”
尚尊含着笑意,微微點頭道:“太女是有孝心的,似乎年年都給皇上不少驚喜,哀家記得去年她送了皇上一副萬壽圖,結字峻秀,落筆已有筋骨。”
提起女兒,萬裡黎泛了笑意,帶着絲絲自豪道:“那是自然,嘉兒的字自然是好的。”
鳳尊倒是自謙:"也是多虧了上書房的師傅們細心教導。“
尚尊笑吟吟的說:”馬上就是金秋九月了,太女今年也應該入住文華殿了,唉,就是可惜上書房今後空空蕩蕩,隻剩下钰兒一人想來也是孤單。“
萬裡黎猜到了尚尊的意思,不想接話。
尚尊接着說:”哀家也沒别的意思,隻是先帝和哀家沒有孫輩的福氣。留下的孫女輩也隻剩了钰兒和嘉兒兩人。何必為了钰兒而單單開設一個上書房呢?不若讓钰兒陪着太女一起入文華殿。”
四下皆停著,言笑之聲不再,唯有絲竹之聲回蕩。
洛修越幾乎立刻反駁:“尚尊說笑了,文華殿向來隻能供三傅三少教導太女。郡王雖是皇室中人,隻怕無緣文華殿。”
此話一出,尚尊的臉色有僵了,萬裡黎忍不住在心裡擔憂。
尚尊隻是笑了笑:“钰兒隻是聽聽詩詞雅韻,就當多個伴讀,絕不耽誤太女。”
洛修越還欲分辨,萬裡黎搶先道:“尚尊是說郡王孤單?确實朕九五之尊,政事繁雜。連太女的功課都無法日日關注,确實不曾留意郡王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