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時,赫連·羲和是西宛所有人萬衆矚目的王太女。身在朝中,遍布黨羽。西宛朝政大權,實際早掌握在她的手中了。而赫連·月華多年無心朝政,就算有她未婚夫家中暗中支持,對抗赫連·羲和也是癡人說夢。沒有辦法,隻能讓赫連·月華繼續僞裝,而二人私下卻是一點一點的将信任的人安插到朝中,甚至找來北沙部主和赫連·羲和分權。可是赫連·羲和實在狡詐,連北沙部主也幾乎不是她的對手。
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人。她就是秦摩,她的父親是西宛人,而她的母親是伺候赫連·羲和的馬奴,雖然騎術高超,并且弓馬娴熟,但因為西宛是奴制,所以她一輩子也隻是西宛的下等人。并常年受到赫連·羲和的打罵,後來更是被其打斷一條腿,沒過多久就病死了,而她的父親很快也随之而去。
因此秦摩極為憤恨赫連·羲和,願意給萬裡黎做内應。
當時赫連·羲和一直暗中和朝中大臣有所往來,在私下裡聚集了一筆龐大的财富和兵馬。她想要找一個騎術高超的人,好接應朝中大臣暗中往來。但是她怕這個人會透露她的秘密,所以提出一個要求,這個人必須是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目不識丁。
洛修越震驚道:“目不識丁小心一二,倒也好僞裝,但是這口不能言,耳不能聽,那……”
萬裡黎紅了眼道:“秦摩可以裝作目不識丁,但是卻逃不過檢查,為了在赫連·羲和哪裡埋伏,她找到了我,在十日的時間内,迅速學會唇語。然後在白衣的幫助下親手毒啞了自己的嗓子,刺聾了耳朵,終于赢得了赫連·羲和的信任。”
秦摩在赫連·羲和那做了整整三年的内應,受盡了屈辱,才終于換來了赫連·羲和和朝中大臣有所往來的證據,并找出了赫連·羲和的所有黨羽,讓赫連·羲和滿盤皆輸。
洛修越忍不住含了淚道:“秦小姐,也算得償所願,那後來呢?秦小姐是留在了西宛嗎?”
萬裡黎幾乎是從牙縫中咬出了一個字:“是。”
萬裡黎道:“赫連·羲和大敗,打算遠走北慶,為了走,她居然趁赫連·星瀾來看她的時候,給赫連·星瀾下毒,赫連·月華不忍再失去一個親人,答應先放她走三個時辰再去追,秦摩熟悉赫連·羲和的一切,于是也跟着我們一起去追擊,但是卻中了埋伏,永遠留在了西宛。”
原來,真正的離别是沒有無聲的,那天說好兵分兩路,彼此甚至都覺得沒有必要再回頭再看一眼,等一個時辰後,剛剛還活蹦亂跳的人,就會那樣,躺在沙漠之中,滿身的血,将身下的黃沙,凝成了黑色的泥。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當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被赫連·羲和虐殺了。滿地的血泥,但她的身下卻牢牢壓住一個字,青。”
洛修越猜測道:“青?秦青?那秦摩是秦侍人的?”
“她們是姐弟,摩青是他們父親在西宛的名字,秦摩在服下啞藥之時,秦摩跟我說最後一句話就是,如果她出了什麼事,請我一定要照顧好她的弟弟。”
“可是秦家沒有人了,雖然我請旨讓秦家退出了奴籍,但是男子也不可能封官授爵,更何況當初秦摩,去追擊之時還帶了三百個西宛女子一起去的,這些人都沒回來,她們的家人恨透了秦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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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辦法,我隻能把他帶回大楚。宮中守衛森嚴,就算那些人就算萬裡而來 ,想要報複也報複不到他。”
洛修越垂眸道:"原來如此,那陛下在擔心什麼?是擔心秦青記恨赫連帝卿嗎?可今天臣侍看他和赫連帝卿比試。”
“雖然驚險,但卻并未關注赫連帝卿,不像有殺意的樣子,或許是這麼多年過去,秦侍人其實也是知道以大局為重,放下心結了。"
萬裡黎默默道:“秦摩雖然當時隻是奴籍,但在西宛那些年,她第一個願意相信我的人。每每想到那一天,我都悔恨不已,若是秦青不肯放下,糾結于此……百年之後,真不知道怎麼跟秦摩交代。"
洛修越生氣道:“陛下别總是百年之後,百年之後挂在嘴邊,陛下還年輕着呢,總挂在嘴邊多不吉利。"
萬裡黎扯了扯嘴角道:“可能是那些故人太多太多了,世事紛擾,讓我忍不住去想,可能三生石畔,奈何橋頭,黃泉路上。沒有人世間諸多困擾,不會提起過往的風風雨雨。隻是坦然一笑,然後一碗孟婆湯後斷今生憶,來世擦肩,也隻是平常人家。”見到故人彼此兩無愛恨,會不會有一個不一樣的開始?
洛修越牢牢的攏住了萬裡黎:"臣侍不信三生石畔的傳說,不信奈何橋頭的神話,也不信黃泉路上的歸途。那些神話全部都是虛無缥缈的,人的選擇和決定,從來都是自己做出的。”
“陛下的難過,是因為思戀,因為懷戀,隻是因為不得不承擔他們造成的後果;然而,他們的結局從來與陛下無關。世間多難,若能活下來,就是劫後餘生;若不能存活,也都是命數。"
萬裡黎惆怅:“可是人有七情六欲,終是忘不掉,放不下。"
洛修越軟言:“陛下,可以思戀,可以懷戀,但過去便是過去了。這隻有現在,在人世間感受到了一切才是真的,吹到的風,聞到的花香,看到的人,還有來到的明天和喜悅,那些才是真的。”
萬裡黎将自己埋洛修越的懷裡:“那你也是真的。"
洛修越身子一僵,好在他身上的萬裡黎已經緩緩的安靜下來。
洛修越能感受到營帳内,隻有自己身上的岸芷汀蘭在空氣中飄散,每日大量的濫用岸芷汀蘭,它香味已經滲入到他的每一寸骨血之中,掩蓋了他身上一切秘密,就算白衣常常奉旨為他請平安脈,他也有把握讓她也查不出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