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黎擺了擺手:“人這一塊,你自己去解決。之前你查先帝在時的舊案,朕就讓你心裡有點數,所以肯定有些名單攥在你手裡。”
“後來朕看太學之人名錄,朕就知道,你心裡肯定還留了一部分後生。但朕可不管這些,你自己去挑。”
“反正,地方朕給你騰好了。這蘇家也是你們的領路人,朕估計蘇家不會給你們好臉色看,但是也不會故意為難你們。”
“後生自小讀書,雖說是學富五車,但紙上得來終是淺,安排舊臣帶着後生學習朝中諸事。順便好好磨一磨那些才女意氣,要多熟實政可知?”
沈雲望眼含熱淚:”臣明白了,臣這就回去準備。“
萬裡黎受不住沈雲望服軟,敲了敲棋盤:“現在準備什麼呀?你先說今日的棋,你赢了還是朕赢了。”
沈雲望笑道:“弈棋之道,确系深邃莫測。諸多棋手僅能洞察一步之奧秘,而有些棋藝高超之士卻能預見十幾步之後的棋局變化。”
“臣本以為自己今日三盤棋算得上是大獲全勝。可如今看來臣再赢三十盤棋,卻也不如陛下一子。”
萬裡黎笑了:“難得見你耍賴,輸了也不肯承認。哎,不對呀?你這是不是說朕棋藝差啊?”
沈雲望笑着投了兩枚白子在棋盤之上。
可萬裡黎卻生氣了:“但你身為臣子對朕不敬,朕就罰你去禦花園那的清漪亭,去給朕抄寫棋譜。瑞甯你派人好好看着,直到沈雲望把這三盤棋譜給複盤完再讓她走知道嗎?”
瑞甯笑着行禮:“奴婢領旨,定派人好好盯着沈大人。”
沈雲望如遭晴天霹靂,不是吧,這三盤棋局還要複盤。
自己隻不過說錯了一句話,不需要遭此重罰吧。而且就算自己真的能全部默出來,但是陛下她能記住嗎?
瑞甯卻不管這些,潇灑的輕揮拂塵。讓自己的徒弟凝安帶着沈雲望前去禦花園那的清漪亭。
清漪亭安了暖爐,四周寬闊卻因為背風并不寒冷。
凝安安靜的侍立在亭一側,就在沈雲望心中有些猜想之時,身後已經傳來清脆的踩雪聲。
前頭提着暖爐緩緩而來的青衣宮人正是墨白古柳,而沈雲望一眼就望見了近兩年未見的沈一諾。
沈雲望連忙迎了上去,剛邁出兩步,見宮人在旁,連忙俯身行禮:“臣刑部尚書沈雲望見過文賓,願文賓福順安康。”
今日是冬至節,按照慣例,沈一諾帶着張昌浩去拜見完鳳尊和尚尊,正打算回清逸宮,整裝出席晚上的冬至宴。
誰知,正要離開禦花園時,遇見了瑞甯,瑞甯裝作不經意間埋怨道,今日陛下罰沈大人複盤棋譜。
他忙謝過瑞甯,趕忙改了一條路,果然清漪亭内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含着眼淚,剛想迎上去。隻見自己親姑姑沈雲望低下的頭顱和脊背,才察覺如今是在宮中,他連忙将眼淚收回喚起:"沈大人,快起。姑姑,今日怎麼會在此處?"
沈雲望卻不敢失儀,連忙道:“陛下命臣在此處整理棋譜。沒想到居然可以遇到郎君。”
沈一諾看了看四周:“陛下仁心。”
一旁跟來的張昌浩知道二人相見不易:“不管是皇上仁心還是有緣,都是難得一見,哥哥,昌浩就先回去了,你們好好聊一聊。”
沈雲望行禮:“臣謝過張侍人。”
沈雲望凝眉送張昌浩遠去,卻不知再想什麼。凝安和衆人也皆避退亭外,為這對姑侄留下一方說話的天地。
沈雲望收回目光,好好打量起侄子:“這些年,不知文賓還好嗎?”
沈一諾颔首,淡淡回話:“貴人入宮,将将滿年就升了文賓,即刻掌管清逸宮主位。”
“依據宮規和祖制,已是極大的恩榮了。鳳尊寬和,六宮和善,姑姑又為陛下辦事,就算尚尊也會給一諾一兩分慈愛的。”
沈雲望暗暗歎了口氣,看着沈一諾的衣飾,點點頭:“無論如何,你能平安就好。”
沈一諾笑道:“姑姑放心了,陛下人很好。倒是姑姑清減了不少,有些事情總是急不來的,還是要保重身體為好。”
沈雲望道:“放心,姑姑在宮外的事情,你也不要記挂。”
“當初,姑姑也曾掙紮過,幸好你也願意,最後還是同意送你入宮。就是因為陛下未必是你良配,但起碼是個好人。你在宮中敬重鳳尊便是。至于陛下那,周到侍候就是,也無需刻意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