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為了陛下,為了大楚。我做的這一切,問心無愧。”
“陛下要殺世家,平四境,成千古一帝,絕不可為傅家所累。”
沈一諾憐憫的眼光看向他:”你錯了,比起殺伐她更願意守護。她投戎,護國一方,上過戰場的人,比起殺敵征戰,烽煙四起更願意護一方百姓安樂。”
“她登基三年,卻從未動過世家。并不是她心有挂礙。否則,二十萬兵力傾壓京城,誰死不行?她隻是知道,十多年來的朝堂争鬥,已經讓各級官員為了争權無暇他顧,百姓苦不堪言。”
“她想給天下一個緩和的時間,她隻是想讓在除掉這些世家的時候,還可以給百姓一條活路。更何況,殺了一個傅家,還會有白家,金家。”
“若不能斷掉世家生存根基,也隻不過是等着她們死灰複燃而已,”
洛修越心緒激昂,猶如被人撕下了畫布,破壞了他所有心血一樣:“你懂什麼?”
沈一諾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卻帶着一絲無奈:“我懂,當年,她即将被封安親王,離至尊之位,隻有一步之遙。可她依然願意下救水去救我。你可知冰水救人需要多大的勇氣?”
“如果她當時有那麼一絲一毫的猶豫。我根本就不可能獲救。”
"可笑。"洛修越幾乎要笑出聲。“你根本就不懂,你說的都是錯的,你根本不知道。”
“我知道。”沈一諾用平淡的語氣打斷了洛修越的笑聲。
“我都知道,她當時想救的人不是我。“
“就算沈家默許,但如果我不點頭,我根本不會如果入宮。所以當年冰水相救,隻不過是你和沈家商量好,想讓我心甘情願入宮參選的計策罷了。”
“你……”
沈一諾自嘲一聲:“冬至宴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小滿公子的演技實在是太差了。”
“你落水的呼喊和當初在寺廟中的呼喊,聲音語調都是一模一樣的。可是遠不及小滿後來在陛下面前那般泣不成聲,所以當時他是裝的。”
“天下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情?有那麼巧合的人?京城唯二的青色的流雲錦,你一匹我一匹。卻偏偏剛好在那一天同時穿上。”
“陛下,那一天怎麼會進和尚廟?是因為安王側君去了吧?他是去找你的。”
“結果卻遇上了小滿在那裡呼喊公子落水了。她以為落水的是你。才會奮不顧身跳下去。”
“但是在水中,摸到我的手。她很清楚的她知道,我不是你。所以第一次她脫了手。但她沒有猶豫,又立刻潛下水去找我。因為她知道,在水中,若是她松了手,再也沒有人可以救我。“
“哪怕面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她都可以做到這種地步。何況是她曾守護的天下百姓呢?”
面對沈一諾的平淡和回憶一步步揭開,洛修越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的身體開始顫抖,額頭上冒出冷汗。
從一開始的淡然自若逐漸被震驚與愧疚所取代。
“可笑的從來都是你,以前我一直很奇怪一件事,你愛畫,畫過花鳥魚蟲,畫過春花秋月,甚至畫過風雷雨電。那時,我隻敬佩你奇思妙想。可有一件事,我始終不明白。為何你從未畫過陛下?”
“現在我終于懂了,你不是沒有畫過。你是以事為筆,以刀為墨。陛下在意的親人朋友盟友,你打着為她好的名義。你都一一在她身邊剝奪,慢慢畫出你心中以為的那個千古一帝。”
“你真的愛過陛下嗎?你愛的究竟是誰?你對得起這麼多年,她對你傾心付出嗎?”
“你,你……”在沈一諾的诘問之下,洛修越幾乎節節敗退。
"你剛剛說我不懂,其實不懂的是你。困在籠子裡的鳳凰,怎麼可能愛上困住自己的囚牢呢? "
在這一刻,洛修越腦子混沌一片。可過往的一幕幕在他腦中不斷劃過。
為什麼他以為她是大楚女帝,所以她遭受到的一切都是應該的,她所失去的一切也是不可挽回的。
明明一切已經不一樣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