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落凡塵情已動,一心亦染塵韻濃。
緣來緣去終緣散,撫手掩妝淚縱容。
疏影橫斜水清淺,明月映淚影孤單 。
凡塵往事随風散,攀枝攬月舞九天。
輕如雲絮織金夢,細似流水映日紅。
芷草青青飛花落,重峰疊疊望北塵。
翠綠一截生幽谷,芬芳半縷繞枝頭。
重宮阙内呈帝畿,一片丹心伴君前。
張昌浩翻動着前兩個木匣上的玉色的蘭花箋,忍不住诟病:“送了哥哥兩首詩?德君啊,不,皇貴君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沈一諾看着這兩首詩,随口道:"從字面上看,這詩也簡單。當初入宮之時。皇貴君曾經要我為他的百花圖題字,當初我提的便是‘天上玉樓聞佳訊,仙宮花郎開鏡妝。’和'蕊稠花密織春色,豔杏夭桃拼笑顔。'"
"如今,他這兩首詩,一首是寫的是天上仙子,落入凡塵,卻了斷凡間情緣,回到天上。另一首百花争豔,送入京城,以伴君側,以如今的情景,指的便是他和……”自己?沈一諾輕歎。
“但可能也有其他的意思,隻是我現在還看不分明吧。”
“啊?哦。那哥哥,我現在就挺恨他的,這第三封信我們要不要現在就送予陛下?”
“受人之托,必當終人之事。等等吧,等第二封信拆開後再說。更何況,如今皇貴君冊封大典就要到了。”
皇貴君冊封傳到民間,也是一片沸沸揚揚。
在一片喧嘩之中,西南重山間,卻有一處小小的村落内,卻是難得的寂靜。西南部族的紛争,常常涉及她們,但巫醫族人始終不問世事,在深山密林間,安紮着巫族部落的和平與安甯。
午後,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村落的石闆路上,形成斑駁的光影。村民們或忙于家務,或悠閑地坐在樹蔭下,享受着片刻的甯靜。
一些小孩子會跟随資深巫醫學習草藥知識,她們一邊唱着童謠,一邊追逐打鬧。
這時,一對黑衣勁裝的人走了進來,可是這裡的人根本不害怕她們,小孩子一個個都跑上前去,追着為首的那個女子要糖吃。
女子哈哈大笑,将她抱了起來:“小黍,今天又念了什麼書?”
小孩子倚着她奶聲奶氣道:“今日剛讀到巫毒篇。”
“巫毒篇?真可惜,巫族的毒,從你們上一任聖子死後,便再也沒有人能傳承了,就連百花譜都付之一炬。如今隻剩下,這些名字供人觀瞻。”書簡就在旁邊,女子随手翻了起來。卻在巫毒篇最後發現一篇,三問安。
“三問安?這是毒?”女子一愣。
“當然是毒。”這時,一個白袍男子緩緩走出來,向女子一笑。
“巫醫善醫,巫族善毒。上一任聖子故去之時,兩族一直和睦共處,有毒必有解,有解必有毒。可唯獨這三問安不是,它既是毒,也是一味藥。”
女子掙脫衆人,走上前去,笑着問:“為什麼呀?”
“三問安,就是三杯茶,身體無力,久病不治之人從喝下第一杯茶開始,便是走入生命盡頭,雖然會縮短人的壽命,但它也有好處,可以使久病之人看上去與常人無異。若置身于香料之中,甚至可以掩蓋中毒的脈象。”
“但終有瞞不下去的一天,第二杯茶喝下去之後,第一杯茶所有的症狀全部都會消失,但人卻可以再撐一段日子,直到第三杯茶……”
“第三杯茶是什麼?”
“你不是好奇,這毒為什麼叫三問安嗎?将死之人,還能向誰問安呢?第三杯茶飲下,自然是去見該見之人。所以這三問安也叫做閻羅三問安。”
三月二十一,晨光初破曉,天際泛起一抹溫柔的金邊,映照在京城,為皇宮披上了一襲輝煌的霞光。
宮門緩緩開啟,禦道兩側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級序列魚貫而入,衣襟翻飛間仿佛掀起層層波瀾,每個人的臉上皆是了莊重。
鐘鼓齊鳴,樂聲悠揚,回蕩在整個皇城之中,宣告着祭天大典的正式開始。
萬裡黎端坐于鳳椅之上。
禮炮九響,震耳欲聾,每一響都在向天地宣告今日尊貴與榮耀。
禮官一聲高唱:“吉時到!”
一隊隊宮娥彩女緩步而入,手持各色儀仗,萬裡黎起身,走向祭天台。
這條路,萬裡黎走過很多次,萬裡黎從來沒有這麼細緻的看過。
衆人無論是什麼心思,終在她面前俯首,無人敢在她面前高高在上。
隐隐間似有花香傳來,是桃花嗎?
當年,那個小公子送給她的桃花枝,是否又開了花?
他是否還記得,她曾經說過的共杯盞,赴人間。
萬裡黎記得,他說過琥珀是千萬年前凍結的時光,要千萬年才能一見。可千萬年她求不得,百年便可。
當年,她買過一件琥珀蘭花梳,想送給他的,可惜戰事起,她趕赴中原,琥珀梳到底沒送出去,小公子到底也沒回話……
長長的禦道,終有走完的一刻,萬裡黎在這高台等,等着十六歲那年的所說的一切兌現的時刻。
萬裡黎冠上鑲嵌的寶石在陽光下閃爍,如同星河落入凡塵,恍惚間,萬裡黎覺得今天,也算是個好時辰。
今日是洛修越的生辰,也是當初,她在安王府内迎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