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不派兵,隻派了一個人,下江淮,這個消息卻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向了江淮各大富商的耳朵裡。
自從十幾年前,江淮突發洪災災,固然朝中支援,但終究杯水車薪,還有當年陛下私吞金銀之事,江淮三陵不乏口誅筆伐之輩,大難之後。
江淮世家為自救,便出了新政,允許各地商賈來這江淮之地,減免商稅。
這些富商都來到了江淮之地,先是借錢放貸,後是買地置業,航運商道,逐漸發展起來。
同時,一張巨大的關系網,也将商賈,官員,世家牢牢鍊接起來。這張網,鬥倒了當時三陵第一富商滕家之後,已經有了默契。
本以為可以坐享漁翁之利,可誰知道,這些年來,卻也隻不過跟着世家讨一碗湯喝,可如今湯碗都要砸了,讓她們如何不急?
但現在,水路已斷,各地官員統一口徑,她們這些商人一個都不能走,再去拜訪就沒信了,隻有門前冰冷的衛兵。
而在商會内,氣氛凝重得幾乎令人窒息。
大廳寬敞而宏偉,高聳的天花闆上懸挂着精緻的燈籠,但此刻,這些燈籠發出的光芒卻顯得異常昏黃,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陰霾所籠罩。
燈光在牆壁上投下斑駁的影子,使得整個大廳顯得更加陰暗和壓抑。
商賈們圍坐在一張巨大的圓桌旁,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凝重與焦慮。桌上擺放着精美的茶具和點心,但此刻卻無人問津。
窗外的夜色如墨,一輪明月高懸,但月光透過雲層,灑在大廳内,卻顯得蒼白而無力,無法驅散這片灰暗與不安。
一位身着華麗錦袍的女子,她的身後帶着個侍衛,面色凝重地走進茶館:“你們聽說了嗎?朝廷隻派了一人來支援我們江淮!”
“什麼?一人?這怎麼可能!”一位年約五旬,面容富态的商人驚訝地喊道。
“此事千真萬确。”錦袍女子歎了口氣,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繼續說道,“我剛從宮中得到的消息,陛下說此人智勇雙全,一人可當萬人之用。但話說回來,一人如何能夠抵擋那如狼似虎的水匪啊?”
“這可如何是好?”另一位年輕的富商焦急地問道。
“我們得想辦法自救!”錦袍的女子站了出來。“要不,我們再去找找白家和金家。”
“我們年年那麼多……孝敬,三大水師把我們這當成她們的飯袋子,錢袋子,變着花樣的往外拿東西。如今卻讓那水匪進來。白家還把我們困在這……這是什麼道理?這分明……“這人拍案而起,除了打落了一片碎渣滓,什麼也沒落下,聲音卻在寬敞的商會大廳中回蕩,激起一片非議。
“唉,三大港口駐軍皆被生擒。如今,江淮之地都守不住,看看外面的海船都要擠在我們的眼前了。她們現在連個主意都拿不出來。”
“原本還指望着陛下,還能救我們一救,可如今倒好,還要我們自行組織衛兵,這衛兵組織起來,親娘啊,這錢還得誰來出?難道是靠世家嗎?不還得靠我們嗎?”
“隻派遣了一個人,難道是陛下的意思?可我們這些年來,朝廷的稅,也沒少交啊。”
“得了吧,咱們交的那些銀子心裡有點數就成。”
”你說陛下,是不是還記挂着當年那點事兒?”
“什麼事啊?”
“你不知道?十幾年前,陛下也是來江淮赈災的,可後來不知為何銀糧都丢了。”
”陛下根本沒到江淮呀,糧食就丢了,這與我們何幹啊!“
“但我聽說當年之事,可不小啊。陛下回京之後,就被抓了,據說,還受了刑。江淮衆人都說陛下之罪,罄竹難書。各地都有人上萬民書,請先帝降罪。“
“還有皇太女。”
”我可聽說呀,當年皇太女還想開倉放糧來着,可是天降一把火,把這糧倉給燒了。“
”皇太女可是被災民給那個的……當時可真的……”
“這都十幾年前的事,跟我沒有什麼關系啊?
“怎麼沒關系?你可别忘了,現在各大世家的護院,佃農。還有咱們手下的那些人,都從哪來的?心裡沒點數啊?陛下還會派兵來救?”
“如今,北娘子這把刀,就架在我們脖子上。陛下正好可以來個大清剿,将江淮這一灘水給翻一翻。”
“哎呀,這真是的,這世家的腿毛都沒得見,陛下的大腿又抱不住,我的親祖宗啊,這可怎麼辦呢?我就想做生意,好好賺點錢,過個安穩日子,這……這怎麼就這樣了呢?“
見大家在呼天搶地,錦袍女子突然小聲的說了一句:“可是,這水路不走,可以走山路啊。”
“世家現在都擺明要困住我們在這了,咱們再跟着她們繼續下去,說不定連命都沒有。可跟着咱們的老老少少,難道不過日子不吃飯了嗎?”
“南山之後就是中原,我決定先把自己的部分家産轉去中原。到時候就算咱們有什麼好歹,身後也有個退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