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南去江淮不久,萬裡黎的病就突然好起來了。
不僅開始正常上朝,練劍,還跟着沈一諾習字。
但不得不說,世界上所有事情都要堅持不懈才好。比如她金尊玉貴的養在紫宸殿内,所以遇見師姐,比劃三招就趕緊逃跑,省得第四招就要露出破綻。
也像現在,在清逸宮第一天,就在沈一諾迷茫的眼色中看出了自己筆墨間的倉皇。
幸好将筆墨,重新展開,追溯相遇,墨遇水,筆觸紙,人執筆,心遇心。
重溫舊墨,方覺歲月如歌。也在一天天的相處中,一點一點将以前的時光慢慢拾起。
可這一日,萬裡黎正在練字之時,沈一諾為她磨墨的手卻停了。
萬裡黎沒問他,等着沈一諾回神,萬裡黎的臉撞進他驚慌的眸。
沈一諾回神:“陛下怎麼了?”
“朕想問你怎麼了,才是?”
沈一諾猶豫了,但是看着萬裡黎心情尚好,又想起了昨夜張昌浩房中半夜才歇下的燭火,終究還是忍不住:“臣侍,在想小廚房的甜品,今日特意備了菱粉糕和栀子銀耳羹,臣侍正想着要不要給張侍人送一份。”
萬裡黎沒留意:“想送就送。”
見萬裡黎沒反應,沈一諾接着道:“張侍人與臣侍同在江淮之時,最愛這菱粉糕清甜,每到這個時節,心裡便總掂記。”
萬裡黎這才琢磨出點意思:“那你是挂念江淮?還是掂念江淮商會?”
“張侍人與臣侍同在江淮,自然是都掂記的,隻是臣侍京中有姑姑,心裡倒也不慌,倒是張侍人全家都在江淮,難免懸心,也不知道這仗要打到什麼時候。”
”你不信邊南?“
沈一諾”陛下派了邊大統領下江淮,想來邊大統領自有其本事。就是不知道,究竟何時才能收複江淮之地?隻盼早日平息戰亂,還百姓安甯。“
萬裡黎故作嚴肅,停筆:“朕記得,内廷不可幹政?”
沈一諾卻很将萬裡黎一言一行當回事似的,連忙跪下:“臣侍知錯。”
萬裡黎趕忙扶起他,卻見他擡首間含笑的眸子,
沒想到啊,萬裡黎失笑:“哼!古來郎君,為了探聽消息。皆向帝皇獻媚撒嬌,你這可不怎麼樣。”
說者無心,聽着有意。
許是這夏日昏沉,沈一諾俯身過來,萬裡黎的笑意被他的身影遮擋,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卷着甜膩的栀子香味,清新又攜永,恰如其分地充盈在這一刻,絲絲縷縷的牽扯住她。
讓她有一刻不舍,窗外的綠意将陽光打碎的支離破碎,恍惚了他的樣貌,隻有耳邊細密的發,清晰的耳輪,纖秀的下巴,閃爍的光暈,讓沈一諾身上一點點媚越發清晰生動,唯有那一雙眸子透露出泉水似的明淨。
距離近了,近到隻要萬裡黎想,略微低頭,就可以觸碰到那抿過的栀子香的唇瓣。
此刻,他就這樣側身垂眸像是等着她。
但萬裡黎的身體漸漸後仰:“朕在開玩笑的。”
沈一諾蹙眉不自覺地抿緊了唇,無措緊張錯開視線:“臣侍着急聽陛下有關于江淮的見聞,所以一時……沒有留意。”
萬裡黎:“邊南既然下了江淮,戰事很快可平,放心。”
“可是,這麼短的時間能突破江淮三大港口,又占據江淮商道,北娘子來勢洶洶。”
“很快,這天下間一物降一物。邊南就是這個北娘子的天生的克星。”
邊南一人下了江南,一時之間,名動京城。
原來梁景北進京,又跟着沈雲望四處跑,獨掌左旗營,京中無人不知她是陛下親信,當朝新貴。左旗營也因為禦賜的紅鳳羽,羨煞旁人。反而是,這個默默無聞的陪在陛下身邊跑腿的邊南,不太在意。
可如今,無數人開始,搜刮她的過往。
”邊南,早年間是江淮人士。後來逃去了中原,為人做工。後來被山匪趕上山,正好遇到陛下在中原剿匪,救了她,并收入麾下。“
“跟着陛下到從中原到京城右騎營任職,後來陛下遠走西州,邊南卻沒跟着,倒是一路青雲之上。成了如今右騎營統領。但當時恩榮比梁景北差的太遠,所以都沒注意。”
傅其琛:“就這些?”
高寒為難道:”軍中的事,世家實在是插不進手,倒是還有一事在早年間右騎營流傳。“
”什麼?“
”聽說,這位邊南在右騎營任職時,常常往江淮跑,說是家裡早年間,在江淮落了個妹妹,想去找找。“
“妹妹?”
“是啊,我們得了消息,正在先辦法打聽消息。”
傅其琛百轉千竅的心思,此刻轉的頭疼。
他确實不懂軍事,但無論如何,陛下隻派一人前往江淮,實在匪夷所思,甚至可以說昏庸。但他的直覺卻告訴他不對,很不對,這種直覺,從一開始,陛下重病就開始了。
可是江淮遇襲,水網皆斷,所謂的北娘子襲港口,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