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方常應也憤憤不平。“司樂局衆人也煩透了他,今日明明是因為他一直在陛下面前獻媚,陛下嫌煩了才走的。”
沈一諾站在一旁,靜靜地聽着他們的議論。
莫侍人剛剛入宮,難免被天家富貴所迷了眼。更讓他擔憂的是,宮中的這種氛圍正在逐漸侵蝕着莫侍人。
莫侍人的心思已經不在舞上,表現得過于自信,甚至有些傲慢。
方常應和李常應雖然位分低,名字也未曾記到名錄之中。可對他們卻是頗為倚重信賴。他們進宮不為争寵,莫侍人卻還難為他們……
沈一諾:“你們也别太在意,莫侍人剛入宮中。更何況他這段日子,要忙着中秋宴,心情難免不好。兩位既然早進宮,不如多多體諒。”
方常應和李常應都是明禮的,所以隻能在這抱怨幾句。
但沈一諾明白,忍讓都是暫時的,中秋宴在即,若是莫侍人借着這勁頭,越走越遠隻怕與他也無益。還白白辜負陛下對他一番期望。
看着二人憤憤不平,沈一諾突然有了個主意。
萬裡黎這些天有些說不上來的燥,提筆的時候煩,落筆的時候也煩,索性也就不練字了,但不練字就更加煩燥。
每天晚上都在想東想西,讓太醫給她灌碗安神藥進去,才剛剛沾上枕頭,夢裡面師姐就來跟她打招呼。
有時候是一字眉,有時候是八字眉,有時候臉不知道為什麼是黑的,但都會問那一句話:“你不是答應過我不許招惹他嗎?”
然後萬裡黎就醒了。
可能是覺得自己心太虛了,所以她決定做點實事讓自己放心下。
她甯願前往司樂局盯着衆人,莫清韻當上首席,舞者間的配合略顯生疏,令人心生憂慮。
她隐隐覺得司樂局衆人有些不服,也聽過一些流言蜚語,幹脆前去坐鎮,有她訓斥,衆人才不敢鬧什麼幺蛾子了。
這日她擺駕司樂局。
微風拂過,攜帶着淡淡的桂花香,萬裡黎昏昏欲睡之際,鳳駕突然停了,方常應和李常應在前面請安。
萬裡黎有些奇怪,這時,方常應先行一步,臉上洋溢着笑容:“陛下,奴才有一事相求。”
萬裡黎微微側頭,目光溫和,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方常應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當日見衆公子獻舞,有一公子不谙劍舞之道,衆人皆傳男子不配拿劍,丢人現眼,又有人傳劍乃兇器,男子不祥。“
”奴才不忿,近日聽司樂局正在籌備中秋舞,願與司樂局的諸位高手一較高下,不求可以力壓群雄,隻願一正宮中風氣,劍不分男女,世人皆可拿劍。”
李常應緊随其後,亦是躬身行禮,聲音中帶着幾分豪邁:“奴才附議方常應之請。“
萬裡黎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司樂局因為她提了莫侍人不服,這時候若有人來刺激一下……
萬裡黎擡起手,示意二人起身,聲音中帶着幾分笑意:“好!爾等既有此心,朕豈有不允之理。朕相信你們的武藝。”
“隻是,劍舞之道,在于樂舞相融。劍非兇器,舞非争鬥,你們有把握嗎可别吓到人家了。”
萬裡黎的允諾,讓方常應和李常應相視一笑:”陛下放心,我等早有準備。“
司樂局的氣氛因這一突如其來的請願而變得熱烈。
樂官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這是他們展示才華、一舉成名的絕佳機會。定能赢得陛下的青睐,或許還能借此機會擠下莫侍人的首席之位。
這些念頭在他們的腦海中盤旋,讓他們的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然而,在這群人中,莫青韻卻站在一旁,臉色蒼白,目光冷冷地注視着方常應與李常應的到來。嘴角緊抿,連一絲微笑都擠不出來。
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敢在陛下面前要求獻藝。
可惡,比舞?好,就憑你們的功夫,定要你們兩個服氣。
司樂局衆人正躍躍欲試時,悠揚的樂曲緩緩響起。
萬裡黎的擔心并無道理,方常應和李常應并未接觸到舞蹈,他們的劍,以剛猛為主,殺人為目的。這樣的劍要想舞得好看?很難。
卻見二人命人在台後支起兩匹丈寬的紅綢,紅綢前,二人一左一右,相對而立,舞未起,這莺歌燕舞的司樂局,平白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方常應和李常應身形一動,二人的劍瞬間與琴聲交織在一起,與他們平時對戰一樣,劍法淩厲而精準,但他們注意力卻不在對方身上而是落到了身後的紅綢。
他們在台上身影翻飛,每一次揮劍,都仿佛有風雷之聲相随,
身後的紅綢在劍氣的感染下,有碎片落下,如同一片片輕盈的雪花,将整個排練廳裝點得如夢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