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蹲在地上的宋律沒想到這家夥那麼執着地想刨根問底,隻得硬着頭皮尴尬道:“鞋、鞋帶松了,我想系一下。” “你的鞋子根本沒有鞋帶。”瓦卡阿德冷冷地指出。
“哎,真的嗎?天呐,我都沒有注意到!”
擡頭在演技丢人的人類大使看不到的方向翻了個白眼,瓦卡阿德揪着宋律後領起身,并帶着她向這個占據了一整層的船長室另一端的隔門走去:“無論如何,既然你已經成為了我的客人,請容我向你介紹一下你之後的住處。如你所知,征服号與開拓号在内部規格設計方面相同,也一樣有很多空置的豪華房間。但我聽說在開拓号時,你更樂意,”他稍作停頓,似乎在斟酌措辭,“和别人分享房間。所以,鑒于我的船長室是全船空間最大的,我将其中一部分稍微分隔了一下。”
“呃,謝謝,但是其實不用您那麼勞心的。”還沉浸在和奎斯吵架的情緒中,宋律垂頭喪氣地順着塔克裡引路者放在自己腰後的手掌力道來到了臨時隔離門前,“我随便住個小房間就行了啦。”
“那不在我們的可選項内。你是新種族的大使,你的起居必然是我們需要着重考慮的。”垂眸看着即将打開大門的人類女性,瓦卡阿德的諧音裡捎帶上了些許期待的小跳音,“根據你的私人喜好,我個人還在一些……功能方面上,為你的房間添加了一些裝飾。希望合你心意。”
實在沒有什麼心情的人類大使聞言還是勉強擠出一點笑容,有氣無力地用客套敷衍着引路者的好意打開了門:“哇,真的嗎,我好期待呀。不過隻要是您準備的,我什麼都……很……”
擺滿每一個可見的桌面甚至牆面和天花闆的物品雖然形态各異且外形藝術,但宋律基本都在艾涅瑪斯那家星際豪華成人用品店裡見過。尤其是擺放在暗紫色調的大床上那朵已經盛開的霍娜花苞更是讓她想起了自己落在開拓号房間裡小它一号的品牌贈品。
原本供給到淚腺的水分緊急刹車調頭變成了汗珠,從宋律頭頂蕭然而下。
“怎麼樣?”為此貢獻出了自己在艾涅瑪斯上的盧米埃爾裡進的一大批新貨,瓦卡阿德難掩得意,“你喜歡嗎?我覺得那些假正經的塔克提斯絕對不會冒險送有‘性羞恥’的外星人性方面的禮物。但我不一樣,我知道在你們種族保守的性文化之下,你和我有着非常相似的愛好,我們是同一種人,不是嗎?”
“……是、是嗎……?”宋律強行讓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要扭曲抽搐,“奎、奎斯他們确實沒送過……呃……那麼多……這方面的——用品……?”
“……噢。”不确定這個沒有諧音的外星人一些面部細節代表的含義,沒得到預期中她欣喜若狂的正面回複的瓦卡阿德那得意自誇的喉音也隐約帶上了些許心虛的鼓音,“你……不喜歡?”
“我——呃——哈……哈哈哈……沒有沒有,哪敢呢,謝謝、謝謝哈。”艱難地哼出一些幹笑,宋律走進門,返身對還在門外等着自己反饋的塔克裡大官陪着笑又是點頭又是鞠躬,然後飛速按下了鎖門鍵。
被她當面關門的塔克裡引路者非但不怒,反而露出了會心一笑,轉身回到大廳為這位似乎已經迫不及待地試用他提供的新鮮體驗的人類大使親自準備各種補充體能和水分的食物茶點。畢竟,想用多巴胺緩解寂寞和思念的人總會一不小心做過頭,尤其是這些選品還是由他精挑細選采購的,瓦卡阿德對自己的選擇和品味非常有信心。
然而有信心的瓦卡阿德·厄哈斯硬生生地從上午等到了晚上,随着每次敲門提出的早午餐、下午茶、晚餐的邀約都被裡面的人婉言拒絕,他灰白色的面骨也逐漸發黑。悶悶地喝完面前那杯透明甜蜜的拉瑞甜茶,瓦卡阿德盯着那扇鎖定的隔間大門,直接拿起剩下的整壺茶澆在了自己頭上,扯開衣領,決定使出他最後的絕招——
門外孜孜不倦、仿佛永不停歇的敲門聲讓本想裝睡躲過的宋律無可奈何地從哭濕的枕頭上爬起來,用力擤了把鼻涕,她哭喪着臉打開了門:“來了,請問這麼晚了有什……麼……”
“我那邊的浴室噴頭壞了。”面闆邊緣滴下的水珠順着他淩亂大開的衣領一路下滑到胸前的龍骨,成為他那印着華麗暗紋的内衣上的一道閃亮水痕。塔克裡引路者垂眼俯視着看傻眼的人類大使,唱着幹巴巴的諧音說,“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嗎?”
宋律的眼睛聚焦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幾根交叉重疊的黑色皮帶的走勢流進瓦卡阿德的褲腰帶裡,然後又立即如夢初醒般猛地上擡看向他灰白的面闆上被水弄花的寶藍色面紋,欲蓋彌彰地用殷勤的語氣隐藏自己之前産生的邪念:“可、可以可以,當然可以,您裡面請!”
總算得以踏入這個小房間的塔克裡引路者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反手按下了鎖門鍵。而忙前忙後地給這位塔克裡高官端茶倒水的宋律壓根沒注意他的小動作,滿心隻希望自己能給他帶來一個美好的沐浴體驗,保不準他心情一好、大手一揮,就同意把奎斯放進船了:“您在這裡坐着稍等,我先給您拿毛巾。”
指爪拂過被移到床頭櫃上沒有使用過的迹象的霍娜花苞,瓦卡阿德接過人類女性小跑着遞來的毛巾擦拭着面闆上的甜茶,随即出言叫住又想跑開的人類,脫去上衣、昂起下颌向她展示自己的脖頸曲線以及上面精緻的項圈。
????用羅米蜥腹皮純手工鞣制而成的項圈上鑲嵌着昂貴的沙晶寶石,由三根點綴着紅寶石的銀色細鍊與下方的黑色的皮革内衣相鍊接,細鍊和項圈上的寶石随着瓦卡阿德刻意放大拉長的呼吸起伏而波動,折射出奪目耀眼的火彩,看得宋律心驚肉跳、小臉兒通紅:“你可以幫我解一下這些項鍊和皮衣的搭扣嗎?我剛打磨過爪子,還不是很習慣鈍爪的距離感,有點難進行這麼精密的操作。”
“好……好的,當然沒問題。”依言來到側坐在床沿上的塔克裡引路者身後,宋律拆解着外星項圈搭扣的指尖和聲音都有點發顫。生怕對方在沉默中察覺到自己的異狀,她努力沒話找話,強行轉移對方注意力,“說-說來,飛、飛船上的熱水系統确實容易壞,您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壞了來借我的用就好了,不用客氣。”
“你的飛船淋浴系統經常損壞嗎?”垂簾看着因為她的顫抖在自己胸前瘋狂抖動的幾根細鍊,塔克裡引路者心不在焉地反問。
連飛機都沒怎麼坐過的宋律一僵,不确定這是不是個試探自己或者種族實力的陷阱問題,隻得低頭打哈哈道:“這倒沒有,就是費佐先生和奎斯他們房間的浴室水管經常壞,所以總是借用我……。”
“哈!”一聲不受控制地蹦出唇闆的大笑打斷了她的話,唱出譏諷哨音的瓦卡阿德幾乎沒有多想就拆穿了自己曾經上司的把戲,“該被光者唾棄的塔克提斯,要知道他船長室的給排水系統是最先進的。他房間的水管要是能‘經常’壞,那亥伯努空間站那群工程師全都要開除!别被他騙了,人類的小姑娘,他隻是想用這老套的借口進你房間勾引你罷了!這招雖然在戰時流行,但到現在早就過時了,他居然還不知變通,甚至帶着自己兒子一起玩這套,果不其然是個為老不尊的老古董。”
不知所措地看着似乎對費佐積怨頗深的塔克裡引路者,宋律怯生生地收回半天都沒找到項圈搭扣從哪解的手:“所以,呃,我記得您和費佐先生的飛船内部規格設計方面相同,所以,您船長室的淋浴系統也……?”
一時嘴快的瓦卡阿德自知失言,上聲骨懊惱地吹出了否定的高音。他單手熟練地解開了項圈複雜的搭扣将它抛在床頭櫃上,惱羞成怒地起身向連連道歉的人類大使呵斥道:“别說傻話,我今晚根本沒有一點想爬上你床榻的意思,單純隻是因為主浴室水管真的壞了,才需要借用你浴室的!我洗完就會立馬離開,你不要多想。還是說你覺得我是那種會趁人之危、沒有自控力的塔克裡雛鳥嗎?我可是這艘征服号的船長、塔克裡引路者,好好想清楚你的回答,小姑娘。”
“所以,”作為征服号上為數不多的能不帶畏懼地和這個嘴臭孤僻的塔克裡引路者正常交流的對象,開拓号的大副——帕拉丁教授看着對面單手捂頭的船長,依次眨了眨自己的一對副眼和主眼,“你當時真的不想和她有性互動嗎?”
走投無路到向這個奈希普人尋求建議的瓦卡阿德咬咬牙,掉轉矛頭指向自己的軍師:“——為什麼你當時要把塔克提斯的小夥子也一起帶過來?你明明知道我要把她留在船上,有那家夥摻和隻會讓事情更麻煩!”
“奧姆,因為新種族的大使還很年輕,在你的壓力下或許很難表述自己的意願。我不喜歡壓制性局面,有些不公平。”
“你是我的大副!你應該以我為優先!”
“你确實是我的優先項,否則我叫的會是老塔克提斯。畢竟,塔克裡引路者在傳喚新種族大使單獨會面後将其強制留船,這可不是個有利于你或者準備與她們文明進行初次接觸仙女座文明的好标題。”紫色的奈希普人聲囊哼着不贊同的諧音,“順便一提,到目前為止,塔克提斯船長和塔克提斯大副一共來提交了42次請求登艦的函件,如果要拒絕,每一封都需要你親自回複理由哦。”
煩躁的轟鳴從瓦卡阿德的下聲骨裡泵出,但是在中途便被思躇的轉音取代。
“不需要拒絕。”回歸平靜規整的諧音旋律帶出一陣陰沉的冷笑,瓦卡阿德放下了扶額的手,不在意對面奈希普人愈發不贊同的眼神,套着覆甲手套的爪尖在扶手上緩慢地敲擊出不懷好意的節奏,“讓那個塔克提斯的雛鳥暫時登艦吧。我會親自向她展示我的優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