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嗎?我們是來拔除神蟲的。叨攪了,這裡近日可有什麼異動?”
廖枕持渾身一個激靈,在後面驚恐地看着步柏連:“不是說不能打草驚蛇嗎?”
門打開一個縫,裡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顔色。裡面傳來沙啞的聲音:“什麼蛇妖?我們不知道!趕緊滾離我遠點!”
步柏連後退半步,微微欠身:“打攪了,我就住在這附近,要是有什麼事情記得來找我。在下一定傾力相助。”
廖枕持驚魂未定,滿腹心事地跟在後面。
他其實想不通的事情有很多。
為什麼明明可以直接解決了的事情,卻還要讓他們這些沒什麼能力的人來做?為什麼出了茶館沒幾步,步柏連就開始四處散發靈力?這個世界上還有嫌棄自己靈力太多的人嗎?那該是有多神仙啊!還有此時此刻為什麼要洩底?不是說好了不能打草驚蛇嗎?
好像看出來了他的疑慮,步柏連邊頭也不回地往街上走,邊解釋道:
“那群蟲子開智開的不行,一貫單純,遇到事情想得少。我們這邊暴露出來,那群蟲子們會覺得找事的是我們。好的話他們還會去求我們要找的背後靈,最次也能把眼睛都放在我們倆身上,這樣也方便他們那邊行事。況且。”
從暗處走到明處,光線刺的步柏連眯了眯眼,他半側過身子躲着光,回頭笑着說道:“也給背後做鬼的魔物一個謀劃我的機會。找人可太麻煩了,等他們自己找上門可是能輕松不少。”
廖枕持被他這一笑笑得有些眨不開眼。
心道這人的爹媽是怎麼生養他的?祛除邪魔應該帶着個面具以示威儀。
廖枕持不是個能沉得住氣的人,終于還是忍不住追問道:“可是那些蛇妖對你來說根本不麻煩對吧?與其讓我們來做,為什麼不直接将他們就地解決了呢?廖承他們沒有你厲害,更是第一次自己行動,百姓和他們都極有可能導緻無謂的傷亡。”
他抱着胸,頗為意氣風發地說:“我要是那個能力,就不會猶豫那麼多,直接解決了才是應該的。”
在廖枕持的想法裡,遇到的事情隻要是自己能解決了的,就應該一并解決。畢竟隻有這樣才是最不耽誤時間,也是傷亡最少的做法。
就像過去他的能力在廖家外門中算是最強,所以他就理所應當的挑大梁做幾乎所有的事情。
步柏連聽了廖枕持堪稱質問的話,反問道:“你去年一年解決了慕涿城多少件事情還記得嗎?”
廖枕持一時被問住,當真摸着下巴開始回憶去年的事情。
步柏連繼續說道:“光一個慕涿城,就有解決不完的惡傷事情,放眼九州,這樣的事情更是不計其數。并不是一個人能夠解決的。”
“你覺得我道法高明,也隻不過是暫時在你之上。實際上我能力淺薄,做不到面面俱到。這世界上到底是大奸大惡少,數不盡的小奸小惡多。大奸惡事關蒼生,小奸惡其實也是一樣的。隻是大奸大惡需要的是人犧牲,小奸小惡需要的是正義之士。”
“所以你希望我們是有能力的人,是嗎?”
步柏連聽了之後笑道:“你們本來就是有能力的人,隻不過需要在一定保護下确認一下自己的能力,不至于畏畏縮縮不敢出手。”
廖枕持:“那為什麼要把我帶走呢?我也需要曆練。”
“你在他們還談何曆練?你在的話,他們不過是聽從指揮動一動罷了?而且你确定你以後還能保護他們多久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廖枕持心下不快,皺起了眉頭。
“廖家自然是會讓你呆着的,畢竟你做了什麼事情你始終都是廖家的人,家族不會讓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但是他們呢?一群不服管教的外門弟子,一群孤兒,你覺得你們家家主留着他們的可能性有多大?你帶着他們自立門戶能活下去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廖枕持沒有說話。
這一路他都在躲避的一件事情被大咧咧地揭開逼着他面對。
他為了外門的弟子斬首了巨石軍的首領首級,但是眼下的氣是出了,日後的事情卻還沒有萬全的準備。
這條路到底應該怎麼走?不打不破,那便是一同變成食人俸祿,卻魚肉鄉裡之徒。可是打了又能怎麼樣?打了,他們便是與養育自己的家族為敵,終究還是不忠不義之人。
“眼下你們也算是将家族得罪了徹底。廖家的家主我并不知曉性情,但是能滋養出這樣宗親的人,想來也不是什麼大義凜然之輩。難保不會為了家族顔面見血。你想好怎麼保你的人了嗎?”
廖枕持認真地說道:“屆時,若是父親執意如此,我會帶着他們走,自立門戶也并非無稽之談。”
“自立門戶?”步柏連嘴角微勾,卻沒有笑意。
“你想在哪裡自立門戶?廖家内部确實是枉顧性命已久,但是外人知嗎?即使是外門做的事情,百姓心中也隻認下了廖家。你在城中做的事情多,但是還是不如你二弟得衆心。讓百姓怎麼選擇你們?你怎麼保證每個和你出來的人都能吃上飯?”
廖枕持并不是一個沖動的人。相反,他一直謹小慎微。
即使早就有脫離家族的想法,他也幾乎不在明面上反抗什麼。他将内門體術交給外門的兄弟,他帶着他們四處奔波做事,為的就死給未來離開家做好準備。但是在如今沒有完全的安排好後路的情況下,他卻沖動行事,以至于現在不得不面對這樣的窘境。
步柏連語氣溫和,但是言辭卻沒有放過這個意氣少年。廖枕持内心苦悶,沒有注意到兩人已經走到了西街的邊上。
他正想說點什麼,一個人從一旁的街道沖了出來,滿臉的血迹,慌慌張張地攔住了步柏連。
來着真是張伯。
“大、大人!大人快來看看吧,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