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千星看向廖枕持,一時間心裡百感交集,催馬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廖兄,别怕。我們一同去。”
方才幾乎要崩潰的情緒被這麼一打斷,居然也就這麼熄火了。廖枕持眨了眨眼,啞炮炸在心裡悶悶的,但是情緒潮退時竟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松快。
就這樣,一行人到了廖府。遠遠地便看見一個人影等在了府前。
是廖枕興。
廖枕持方才在城門口時滿心隻有撕裂的悲痛,現在到了家門口了,這悲傷羽化,感受居竟然又奇異了起來。
廖家兩兄弟從未在這種情況下見過面。
平生第一次,沒有侍從的簇擁,沒有父母的眼神變換,沒有天驕與敗類,隻有兄弟兩個人面對面站在了一起。
廖府依舊高高挂在身後面前,了無生機。曾經給他們帶來無限光環和謾罵的人都不會再出來了。
廖枕持跳下馬,站到了弟弟面前。
可就算到了這一步,廖枕持沒想到廖枕興居然還能挑事。
他直接略過了廖枕持,沖着步柏連東飲吾一幹人行了禮:
“諸位日夜馳援,此等恩義廖家感激不盡。待此事了後,我必以命相報。”
這是個大家族錦衣玉食,金銀玉器堆出來的世家公子,平日行止步無不矜貴。東飲吾寥寥印象中見過幾面的這個孩子,千擁後簇光彩照人,從未見過如今這般。
東飲吾從未想過“破敗”這個詞可以用在一個人的身上。
“何處言謝。”東飲吾扶住他就要拜下去的身體,“公子節哀,人生萬事沒有過不去的。如今廖府遭難,我等前來,必然要替廖家報仇,還亡者一個公道。”
幾人禮節過後,廖枕興才轉過頭來看着站在最前面的廖枕持。
兩人同時說話。
廖枕興微笑:“哥。”
廖枕持面無表情:“廖承他們呢?”
廖振興聞言,牽起的嘴角轉向古怪:“哥。不是說了嗎?廖府上下,隻有我一個人活下來了。”
廖枕持身影一晃,若不是身上盔甲支撐隻怕是要直接倒下不待廖枕持說話,柳如煙聞言先失聲驚道:“你說什麼!”
她失控地撥開廖枕持,沖到到廖枕興面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廖枕興,厲聲問道:“湖海幫他們不是後面過來的嗎?他們……他們不算是廖家人的!”
算不算廖家人有什麼關系?隻是柳如煙已經沒辦法了。
廖枕興面色也冷了下來,但他還是強笑着說道:“是,但是他們畢竟還姓廖,柳少俠這個時候還要計較這些嗎?”
柳如煙耳邊嗡響,隻見廖枕興嘴巴張合。她聽得懂他說話,卻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她上前一把攥住廖枕興的衣領:“還有一個人,一個女孩、還有一個女孩,她……怎麼樣?”
眼淚已經鋪滿了整張臉。
從廖家噩耗傳來的那一刻,她的心髒就停滞了,呼吸總是喘不到底,缺氧的感覺讓腦子塞滿棉花,直到此時,這顆心髒才重新運作,失控地狂敲胸肋。
跳得她喘不過氣,跳得她發嘔。
廖枕興一愣,像是沒有料到,他啞着聲音說道:“大哥快要二五,家族裡自然要給大哥賜禮佩劍。父親于是傳信廖承他們。隻是他們才到,就正好撞上趙福成……雲少俠俠義,無故受了我族牽連。”
他側身,門内,失去了主人的巨斧暗淡無光,白布蓋住了巨大的斧頭。地上,清理後的殘留的血迹幹褐斑駁。
柳如煙撲了進去。
廖枕興理好方才被扯皺的衣領,攏袖看向姜千星:“你來了。”
衆人都已經随着柳如煙撲了進去,姜千星走在最後,此時府門口隻剩下兩人。
姜千星走上去,一把抱住了廖枕興。
她的雙臂有力,緊抱過來的時候似乎有溫度透過錦服,此時帶着寬慰,用力地讓廖枕興有些勒住,但是又很安心。
“我母親明日就到,我先行一步。”
松開手,姜千星拍了拍廖枕興的臂膀,說道:“你當年對我有恩,你家有事我總是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