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他猶覺不夠,尾調上揚地笑道:“可惜我隻有一具仙骨,不知道師尊這次是不是該扒了我的皮以證正道清明?”
步柏連忍無可忍地說道:“佑離岸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
“不過是說中師尊心中所想,師尊何必惱羞成怒。再說,”佑離岸冷冷道:“師尊要殺要剮,我自然是絕不還手的。”
步柏連聽着他這夾槍帶棒的一句接着一句,也真火了:“你把我綁在這裡,然後說你不會反抗?你還要怎麼反抗!”
說完,步柏連就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
他并不知道為何,如今的他面對佑離岸時,似乎格外易激。這種不能掌控自己的場面讓步柏連心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輕阖眼睑,語氣平複下來:
“佑離岸,把我放下來,我們好好說說。你這樣,我們能說些什麼?”
佑離岸扭過頭來,以一種極難形容的目光看着步柏連,慘笑道:“師尊還要騙我?師尊不是早就知道我是魔物了嗎?這麼多年忍着我在旁很不容易吧。”
步柏連沒想到他已經知道這麼多,心中一驚,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說些什麼。
佑離岸盯着步柏連身上的鎖鍊:“怎麼?師尊是這麼多年哄騙我騙上瘾了?事已至此,師尊不必再勉強自己。若不是縛仙鎖,師尊怕是一句話也不想與我說吧。”
佑離岸想起方才步柏連的裝睡,又見他現在不願意搭理自己,臉色灰敗一副的厭煩樣子,心中的痛楚幾乎要張牙舞爪着從内将他開膛破肚。
佑離岸不能再看着步柏連這張臉,他拂袖站起背對步柏連而立,雙手死死掐入手臂:
“師尊連看我一眼也懶得,這麼多年真是難為師尊強忍惡心。留個魔物不說,還要門内屋下,玷污仙尊正道之名!如此說我到是占了大便宜,要不是這身歃血魔物的血脈,哪裡能換到望舒仙尊這麼多年裝模作樣的悉心照顧。”
太痛苦了。
體内沒有完全歸順的魔氣又開始肆虐,撕咬吞噬内髒拉扯經脈。佑離岸渾身戰栗,顫抖着吞下湧上喉間的血氣,一時間分不清身心哪個更痛。
他為何要在認清真相後還恬不知恥的來求證?
喋喋不休這些矯情言論又是何必!
不是已經知道了,這麼多年都是一場彌天大謊,月明樓種種隻是自己一個人的醜角戲嗎?!
自取其辱。
佑離岸并不知道如何修魔,隻能依靠體内的血脈慢慢吞噬回去,方才被啃咬破的内髒緩慢地修複,佑離岸腦子疼得發蒙。
“佑離岸。”步柏連沒料到佑離岸說話間眨眼就變了臉色。見他面目猙獰,雙目血紅非平常姿态,聚集靈氣要打斷鎖鍊,“你入魔了!”
“你敢!”佑離岸一把上前握住步柏連手腕上的鎖鍊,血咒吃了魔氣,霎時間光芒大作。方才隻是扣住手腕的鎖鍊纏上小臂,不容置喙地咬死。
偏偏步柏連不知道佑離岸如今是什麼情況,一時間還真不敢嘗試硬破。
感受到步柏連的掙紮,佑離岸冷笑一聲。他雙目已然血紅,一眼看上去恐怖至極。
是了,他的師尊,那麼多個日夜,怎麼可能不了解怎麼才能最痛地刺傷自己。
來時,佑離岸還揣着想象中的苦衷,甚至就是方才,佑離岸依抱有一絲期翼,希望步柏連能反駁他說的話。哪怕是狠狠痛罵他一通,說他腦子有病,想得都是些什麼狗屁不着調的東西。
可是他等到了什麼呢?眼睜睜看着步柏連居然想要在他走火入魔時動手,到了這一步,佑離岸心中已經萬念俱灰。
“步柏連,你不必再惺惺作态。”
步柏連怒道:“你沒聽見我說你入魔了嗎?”
佑離岸大笑:“我一個魔物還談什麼入不入魔?你苦心積慮将師兄師姐的死栽在我身上,不就是為了能名正言順地殺我嗎?!我說我認了!”
步柏連不可置信地看着佑離岸,卻不料竟從他的眼中看見了赤裸的恨意。
一時間,步柏連心中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疲憊。
一個念頭出現在他的腦海:自己做錯了什麼嗎?
步柏連仍不住想起來兩年前白半夢找上門來時的樣子。
也許真是自己做錯了吧。
佑離岸的手還按在腕部的鎖鍊上,整個人壓迫在上方。步柏連疲憊地别開臉不願看見他,喉間滾動兩下,冷冷地說道:
“佑離岸,你說得對,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我不後悔剝你仙骨,若說有後悔,我唯一後悔的是當年為什麼要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