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玄蟬看不出任逸絕的來曆,倒也并不是很在意,到他這個地位與修為的人往往不需要再注意很多事,很多人了。
他坐了下來,等着上茶。
崔玄蟬的模樣已經夠像主人了——其實話倒也不能這麼說,他本就是這座東浔城的主人,千雪浪的模樣居然比他還要更像此地的主人。
當年的和天鈞也是如此,他一進門來,當時主事的是誰來着……嗯……好像是白簡書生解博識,那呆頭書生都成了學生,誠惶誠恐地站起身來。
倒像是和天鈞發起的這場除魔之會。
不過也是,誰叫在場衆人之中,和天鈞的拳頭最大。他能來,不知道多少人心裡松了口氣。
恍惚之間,崔玄蟬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除魔之會的前一日,每張椅子上都坐着人,縱然過去了六十年光陰,他竟仍然記得每一張臉,還有和天鈞的目光。
在白簡書生做出安排的時候,對于恐怖的敵人,衆人心中仍存有不安之感。
可當和天鈞到來之後,望着他平靜的面容,所有人的心,在那一刻忽然定了下來。
“魔奴是什麼?”千雪浪将崔玄蟬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崔玄蟬的魂魄從六十年前歸來,他回過神,老不正經地笑了笑:“哎呀,不等那位小兄弟過來一起嗎?我瞧他不像你的侍兒随從。”
“他不是。”
千雪浪被這麼一提醒,才想起來要等任逸絕,他心中往往隻想着自己,還沒習慣再裝入一個人。
想到方才任逸絕的确對此很好奇,千雪浪補充道:“是要等他。”
崔玄蟬認識的無情道人相當稀少,有成者更是屈指可數,憑借對和天鈞的了解,他忍不住再次詢問:“你們當真不是道侶?”
千雪浪注視着他,不再多言。
崔玄蟬隻好認輸:“好吧,不是就不是,不用這麼看着我,我隻是生性謹慎,愛多确認一下。你不高興就不問了。”
“誰不高興?”任逸絕正好端着茶壺回來,聽到此話,将目光一轉,微微笑道,“玉人又不高興麼?”
千雪浪态度冷淡:“閑話休提,說正事。”
“好好好,說正事。要說魔奴,就得先往上追憶一下除魔大戰,這事說起來倒是長遠,要追至百餘年前。”崔玄蟬捧起茶碗欲飲,卻怕燙嘴,就停下了,“你們對此知道多少?”
任逸絕添完茶,疑道:“怎麼是百餘年前?除魔大戰不是六十年前發生的嗎?”
千雪浪側臉看過去,神色疑惑。
崔玄蟬失笑:“看來你們倆是一無所知了。六十年前是除魔大戰結束,這麻煩卻是由來已久,難道這魔是當日出,當日就除的嗎?要真是這樣簡單,那也沒必要集結這般多的人手了。”
“這魔禍竟肆虐了數十年之久?”任逸絕蹙眉,他倒并不是沒想到這一遭,隻是訝異禍亂時日之長。
“數十年?據我們推算,隻怕是更早之前就已發生了,不過是那時未鬧得太大,因此誰也不知曉罷了。”
崔玄蟬搖頭道:“等我們知道時,這魔禍已成了氣候,最後隻能硬着頭皮趕鴨子上架,才有了當年的除魔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