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再見,希望一切都能比今日更好。绯雲你要好好吃飯長個子,下次見面我教你些功夫,讓别人再不敢随便欺負你。”
所有的離别似乎都是傷感,赤紅霄已經經曆過太多傷感沉痛的别離。可從未有哪次别離如今日一般,她的心裡澄澈空明,帶有歡喜。她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王好好和绯雲亦有去向。
笃定且相信一切皆有重逢日,她們會在人生的更高處相見,把一路所有的苦樂心酸都攢成笑談,彼時再說。
離開了成山衛以後,赤紅霄帶着沈婳伊留給她的武函和銀兩去了京城。
她到了京城後才發現聖上眷顧慶王子嗣,在京城也給慶王一家設了私府。她憑借信物先見到了還未去前線的梁永安,在他們府上得了個内院守衛的閑職。
慶甯王一家對她還算客氣。赤紅霄在四下打聽折騰一番後,總算是得來了一份真正屬于自己的戶帖。陳紅霄的名字終于被大大方方地記了上去,她再也無需四處騰挪假戶帖在外安身立命了。
做好這一切後,赤紅霄并沒有忘記當初對沈婳伊下的所有許諾。她許諾過她會足夠強大,強到不光可以護住自己,還能護住旁人,她會殺了趙萬熠為她報仇。
可最後一樣事情那樣的難,赤紅霄明白若隻靠自己單打獨鬥,就算是拼上一輩子也未必能奪得了青刀門掌門的性命。
她不可以隻有自己一個人,最好是能領上一個小團體,幫派也好門派也罷,她必須得有别的照應。要從頭建立這樣一個團體有那般多要顧慮的事,人員、場地以及所有人的生計吃穿都得盤算好。
赤紅霄久居門派,并不是一個特别懂人情世故的人,她數不清自己在這過程中走了多少彎路,吃了多少苦頭。
她明白這都是她為了達成目的所必經的,這過程說來那樣艱辛,但好在最後她總算不是自己一個人了。她做到了,哪怕要花上許多時間與心力,但她終究還是一步步靠近自己當初的心願了。
日子每天過起來可以那般漫長,但太多的時光流逝後,幾年的時間回看起來似乎能快如彈指一瞬間。赤紅霄在忙着自己抱負的這些年裡,時局也早就曆經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化金銀商路的事情最後還是被人揭露了出來,此案涉及中央和地方的官員,一抓便是一張覆蓋面極大的網,相關的地方勢力也被鏟除殆盡。
而在那些被鏟除的地方勢力中,唯獨沒包括青刀門和精絕幫。赤紅霄明白他們很是聰明,很早就為自己做好了善後之事,要想抓到他們的把柄,必須得找到更為隐秘的證據。
而大梁在與蕭國的海戰失利後痛失名将,也知曉了蕭國現如今的海戰實力。沒人明白蕭國是怎樣獲得了大梁制造戰船的方法,朝廷在調查一番後也直接把此事與化金銀一案的涉案人員綁在了一起。
蕭國自那次海戰之後,國内新皇登基。這幾年來沿海總有零星戰事,朝廷由此加大了備戰力度,導緻近幾年的民生也在糧食收成欠佳後更顯慘淡。
時局之中,每個人皆是這其中飛揚的塵埃,随風而起,四處漂泊。
眨眼又是一年中的凜冬深雪日,年關将近,大道上行人寥寥,夕陽欲頹時灑下一片橙黃色。風雪此刻雖然已經消停了,但客棧中的掌櫃看天色漸晚,想必今日不會再來什麼新客,也準備提前關門歇業。
正在此時,客棧外突然傳來溪水潺潺般很是柔和曼妙的聲音:“店家稍等,妾身今日正想在貴店歇息一晚。”
那掌櫃定睛一看,外頭一片晶白的雪色中,正站着一位身材嬌小、身着披風的女子,她頭上的鬥笠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容。此時正天寒地凍,那掌櫃見狀也趕忙開門把她請了進來。
那女子進店後脫去披風與鬥笠,落落大方地找了位置落了座。掌櫃給她倒好了熱茶,見她四周并無旁人陪伴,不由多嘴問了一句:
“姑娘是一個人出門在外嗎?昌平州最近不算太平,眼下又趕上年關将至,流寇猖獗,獨自出門可甚是危險呐。”
那女子聽聞後擡起了頭,白淨的膚色比外頭的冬雪還要暖上幾分,在漸晚的天色中幾乎透出月一般的皎潔來,在光線幽暗的屋内很是明眼。
“昌平州不是在順天府地界嗎,離京城也算不得遠,怎麼會至于有流寇呢?”
她一張口,就像标緻的美人像突然動了起來,生動之餘脫俗得不似凡間女子。那掌櫃見她貌好又孤身一人,臉上的擔憂也不由多了幾分:“今時不同往日啦,日子一難過,流寇就止不住,上頭就算想管也難呐。”
“無妨,反正妾人都已經到這裡了,掌櫃直接給小女子空個房間出來便是。”那女子聽罷後不為所動,交代完事情後便動身上了二樓的廂房。
屋外乍停的風雪忽然間又急切起來,掩蓋了所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天地間一時雪花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