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館在京城,那你們的門派本部……”
“在東安,離京城雖然有些距離,但也在順天府地界。眼下暫且是這樣罷了,接下來還得走一步看一步……”
她們的談話還未言盡時,武館裡打雜的李大叔便上前來說熱水燒好的事。赤紅霄關了話匣子,王好好一路奔波,當下也正想梳洗一番。赤紅霄看出了她的心思,也笑着說道:
“你放心洗吧,我這兒有的是女子的衣物給你更換。一會兒我就讓吳大媽給你放到洗澡的屋裡。”
劍虹門的武館除了前院外,還有一個小後院。後院的空地算不上大,一半放着晾曬衣物所設的竹竿支架,另一半則開墾做了菜地,四周剛好隔了兩間屋子用來洗漱浣衣。
等王好好梳洗完畢後,已經是申時七刻的時分了,後院的廚房飄出了飯香與熱氣。她走到大堂找到赤紅霄時,赤紅霄眼眸明亮,滿眼含笑地問她:“怎麼樣,合身嗎?”
王好好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裙滿臉詫異:“合身是合身,可你們門派内有姑娘平日裡穿這衣服嗎?這穿着也不方便練武吧……”
“合身不就行了,你難得來一次,我怎好拿普通簡陋的衣裙給你。”
眼下雖到了立春,但寒冬未褪,還遍是嚴寒。除了襯衣一類,赤紅霄直接給王好好拿了件楊妃色的比甲皮襖,底下配着純白繡花裙,頭上配着保暖用的卧兔。
那皮襖鑲着的緣邊與卧兔都是淺白色,讓王好好穿起來全身幾乎都是毛茸茸的,看起來渾像隻身材嬌小的粉白兔子。
“可我往日裡少穿這樣嬌嫩的顔色。”王好好嘀咕起來,一時隻覺得很不習慣。
大堂此時已經被人收拾出來擺好了桌椅。飯菜上桌後,武館裡的所有人都圍在桌旁為王好好接風洗塵地吃了一頓。酒飯過後天色已黑,大堂内的弟子幾乎都散去了。
赤紅霄把王好好領去卧房時臉上不免挂有些歉意:“真對不住啊好好,我們這兒的武館小,所有的房間用得都緊張,隻是剛剛夠住而已。你若不介意的話,今日到我房中休息一晚,我打地鋪就行。”
“天寒地凍的,打地鋪多冷啊。你我都是女子,你何須打地鋪呢?”
“你畢竟是客人,我的床又小,我怎好意思跟你擠一張床呢。就是我往日裡起得早,天色一亮我就起身了。我覺得設床幔麻煩,床上就沒挂這些,你不介意吧……”
“那不會。”
王好好走進赤紅霄卧房裡時,不由得因房中的景象吃了一驚。眼下時局艱難,劍虹門作為新出茅廬的小門派,武館裡所有的陳設都樸素簡單,想來手頭算不得闊綽。
王好好本以為赤紅霄房裡的擺設也左不過是這樣,卻沒想到她的房間布置得居然很是細緻。
房中所有的木具幾乎都刻有紋樣,甚至有些還畫有漆花。枕被一類用品的布料也多有暗紋,在燭光下泛着錦緞一般的光澤,讓整個房間看起來都很是精巧。
赤紅霄瞧見她臉上吃驚的神色,也淺笑着解釋道:
“我們掙來的銀兩可都是按抽成分的,一部分上交門派,一部分留給自己。我自己掙來的銀兩多,自然留得也多些。我往日裡還是很注重自己住的地方如何的,所以銀兩都用在這兒了……”
“挺好的,多掙銀錢後,自然是該讓自己好過些。”
赤紅霄今晚執意要去打地鋪,王好好便沒阻攔她。兩個人閑聊了一會兒,簡單收拾一番後就各自睡下了。
王好好的睡眠向來很淺,今夜換了新地方睡後居然有些認起了床。她躺在床上半天都沒有困意,隻能閉上眼睛幹等着入睡。
她閉眼許久還是沒能睡着,心裡不由得有些煩躁,索性在黑夜裡睜開了雙眼。
王好好睜開眼後突然渾身都升騰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覺。她微微擺頭側目,才明白自己這樣不适的奇怪感覺來源于何方了。
打地鋪睡在地上的赤紅霄原來一直沒睡,她那雙在黑夜中似乎都還在明亮着的眼睛一直都在注視着她,她甚至都不知道她這樣看了自己多久。
王好好被她看得心裡發毛:“你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王好好便想起了今日她所穿的那套很不适應的衣裙。
那樣的衣裙不像是習武之人所穿,裙子的長度甚至剛好貼合她的體量。而那樣嬌嫩的顔色不是她往日所好,門派裡的弟子在閑聊時也說了赤紅霄其實快三年了都沒放下。
王好好腦中閃過了一個很是荒誕的念頭,她此刻别扭,居然沒頭沒尾地把那句話抛了出來:“你不會……把我看成沈婳伊了吧……”
赤紅霄并沒有回複她。兩個人在暗夜中四目相對,一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