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懵懵地搞不懂,想起身出去問外公,卻發現自己居然一直以跪在木地闆上的姿勢,趴着床上哭了半天。
膝蓋抵住堅硬的地面,皮膚一定被蹭紅了,大腿根發酸,她掙紮着,慢慢起身,抽出桌上的紙巾把臉擦幹淨。
開門,客廳沒人,吱吱的爪子在地上撲騰,它一直守在姐姐的門口,比起另外兩個人類毅力更足。
聞妙摸摸它的腦袋,給它脖子一個大大的摟抱,在腦門上啵啵兩下,餘光看見小院子裡搖椅在動,外公的白色頭發露出椅背,在微風中閃閃發光。
外公老了。
她走到方海生面前,将腦袋側着輕輕靠在他的頭頂,兩手分别搭上他的肩。
外公你慢點老吧,我還沒有帶你去太平洋的另一面看看呢。
方海生右手擡起,溫柔地放在聞妙的左手背上,他主動提起:“小陸來了又走了,你們小年輕的事你要是不願意說,我就不問。妙妙,你長大了,懂事了,如果成長的代價是痛苦的,我甯願你永遠還是小時候無憂無慮的那個孩子,外公心疼你。”
聞妙剛才無聲痛哭了一場,鼻子裡全是淅淅瀝瀝的鼻涕,被外公的話一酸,就有要丢臉往下流的趨勢。
她吸溜回去,打破悲傷的氛圍,「外公,我聲帶好像沒有以前那麼沒有知覺了,剛才好像我還說了一句話,隻是後來我還想再說又不能說了。」
方海生柔和的眼光看過來,“醫生說你的失聲是心理原因造成,會随着成長慢慢恢複,想來也差不多到了時候了,要不要周末去醫院拍個片看看?”
聞妙歪頭想了想,「還是等更好一點再去吧。」她也不想外公白高興一場。
方海生沒強求,應聲都聽她的。
分手失戀,在痛哭一場後情緒沒那麼濃郁了,雖然内心還是悲傷難過,渾身提不起什麼力氣,但她沒有被打倒。
夜晚在微信上和陳歡歡聊起,她眼淚流幹了,哭不出來,心平氣和地和閨蜜說起這段不到一個月的戀情。
陳歡歡因為震驚,直接打了視頻過來,鏡頭前她化着精緻的千金妝,穿着小黑裙戴珍珠配飾,一副在高級餐廳約會的裝扮,語氣卻兇神惡煞,和周遭環境格格不入。
“陸悼欺負你了?需要我做什麼?你等我,我現在殺過來,你放心,你套麻袋,我扛棒槌,我們打死那個不要臉的負心漢。”
她剛說完,對面就冒出來一個男聲,“怎麼了?怎麼突然就生氣了?”
是許久不見的林殷呈,他炸毛的腦袋從鏡頭裡鑽出來,看着眼睛哭得腫腫的聞妙,罕見地沒有站在男性同盟那邊。
“哎喲,我就說資本家都是沒心的,他是不是看上别的小妖豔然後把你甩了?咱别理他,聞妹妹,你喜歡什麼類型的,我給你介紹個比他好一百倍的,等等,我現在搖兄弟,一個一個給你挑……”
這貨開始在鏡頭前鼓搗手機了。
聞妙(眼睛腫成悲傷蛙版):有點無語。
「管管你未婚夫,他再亂說,以後你倆結婚我天天去當電燈泡。」
林殷呈一心二用,手機上打着字,一邊擡頭看屏幕問陳歡歡,“妹妹說什麼呢?老婆,翻譯一下。”
陳歡歡把他腦袋一推,推出屏幕,恨鐵不成鋼,“别理他,他就喜歡貧嘴。”
把手機拿近一點,陳歡歡和聞妙說點閨蜜間的體己話,她小聲詢問,“我看你狀态還行,是不是哀莫大于心死了?表面活人微死,内裡死透了?”
聞妙抿嘴思考,努力自我分析,「怎麼說,有點很複雜,我和他分手的原因不是尋常情侶分開的原因,而且這個原因背後涉及三觀和底線,是很嚴重的,但其實我并沒有證實,我隻是看到一點苗頭就害怕不敢深入,我逃避了。」
陳歡歡:……
她是情場敢愛敢恨第一人,談過無數次戀愛,卻從沒談過像他們這麼難以言說、抽象的戀愛,每個字她都認識,組合起來怎麼就聽不懂了。
“呃……”她撥弄新做的延長式美甲,“那你接下來在公司還會遇見他,要不要換個工作?”
「不,不僅不換,我還要盡全力做到最好。」她腫腫的眼神裡還有光,對未來充滿希望,「你放心,我沒事的。」
陳歡歡眼睛眯起來,神秘莫測的樣子,她看出來了,聞妙還是喜歡陸悼的,根本就沒忘,隻是顧慮某些原因,選擇分手。而這樣的分手會持續多久呢?她不知道。
“好,喵喵通過試用期後,我帶你試伴娘服。”
聞妙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好呀,我陪你去選婚紗,選最漂亮的婚紗!」
她在腦海裡想象好閨蜜盛大而神聖的婚禮,一定是鮮花滿地,漫天閃耀的星鑽,陳歡歡身穿獨一無二設計的婚紗禮服,潔白羽毛蕾絲的頭紗下是她那最幸福的笑容,她身邊站着的男人西裝革履,擁有着最帥氣的面孔……
不自覺,她想到了陸悼對着自己溫柔淺笑的模樣,她從沒見過比陸悼穿西服還好看的男人,他就站在那兒,朝對面的人伸手虔誠一吻,畫面一轉,穿着婚紗的人變成了自己。
不是沒事嗎?怎麼又想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