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月人看不到臉,不肯輕易出殿,質問道:“為何蒙着臉?”
郭懷義對正在車下守着的薛蕤擺了擺手,薛蕤隻好給自己蒙上了頭巾,親自上車将如玉的頭巾取下,并将她臉朝台階之上掰過來。
沙月人皺着眉,他們這隊人馬本是當朝段太後身邊所用,此番受命而來為國舅報仇,也為續查玉玺下落。他們常守京都,并未見過霧原封雲本人,一時不好分辨,但又不可露底,假作厲聲怪責:“你們竟敢以假亂真!霧原封雲乃虎狼之姿,你們欺我沙月太甚!”
如玉雖睜不開雙眼,但兩耳聽得清楚,心笑道:虎狼之姿?他們說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封雲?嗯...其實話也沒錯...他在外人面前的确可稱是強悍威嚴,甚至暴戾兇猛,否則怎會叫他閻王呢,呵呵...隻不過自己從小到大跟在他身邊,才常常忽略吧...以往總擔心他突然回府,總怕他突然靠近,但此時竟有點想念起他來,倘若他此刻在身邊,外面怎樣紛紛擾擾,自己都可以安心睡上一覺了,她好累。
郭懷義慌了神,這...如何證明封雲是封雲?回頭又看向薛蕤。
薛蕤無奈,從懷中掏出一張書信,還是先前封三太保在天龍寺所留。郭懷義見信,略有錯愕,才知薛蕤也曾跟過封雲身邊人,不免重新打量薛蕤,難怪他在封雲面前,總蒙上了頭巾。
郭懷義命人将信傳給了那沙月人,又多加了一句:“除了此信,他還有知州文書在案,也可查對身份!”
信,什麼信?如玉不曾留信給何人,心道奇怪。
沙月人半信半疑,揮了揮手,身旁一名副手得令,穿過紫巾兵勇夾道,登上車去,拍了拍如玉的臉頰,小聲道:“你若真是封雲,該知道我們為何而來!”
如玉不說話,隻笑了笑。
沙月副手:“這裡隻有你一人,說明那東西已不在星海,是不是?是去了霧原,還是京都?說!”
這沙月人顯然不認識封雲,才錯信郭懷義的話,看來他們并非先前沙月王妃派去霧原那批,那便隻能是京都太後私兵,他們這一路而來,竟沒發現張守正?看來丞相頗有手段!既如此,何不讓他們神仙鬥陣?如玉沙啞着擠出兩字:“丞...相...”
沙月副手面色陡變,下車回報去了。
言語對上,且提到丞相,那便都通了,隻要将封雲帶回京都,便可交差,何須再戀戰星海。沙月人揮手撤退,欲将封雲所在的馬車拉走。
薛蕤在旁驚問:“他殺了段國舅,你們還不快殺了他?”
沙月人哪容得他多嘴,從車上朝下,一刀斜劈,幸虧郭懷義手快,将薛蕤從身後拽回一步。
那刀刃鋒利,擦過頭巾,挑開半扇門面,恰被如玉在車上被人挪動之時微睜雙眼,匆匆瞥見。那道疤痕真是獨一無二,他怎的又跟了郭懷義?如玉猛然想起先前在藥鋪時替寶蓮說話打圓場的那男子聲音,可不就是他薛蕤?寶蓮...難怪她知道了那翠玉耳墜的來處...寶蓮絕不可留給薛蕤!
薛蕤撿回一條命,卻隻顧得将頭巾重新系好。郭懷義在旁心知肚明,不自覺向外退開一步,心道:此人瀕死之際尚不忘心計,這樣的狠人,絕不可再留在自己身邊!
沙月人帶着封雲朝城門而去。
封雲一去恐再無機會得見,生死不明,寶蓮若醒來得知,必要追去。薛蕤不願失信寶蓮,更不想她遲早溜走,情急之下,搶過兵勇身後一匹快馬,将昏睡着的寶蓮抱上,帶她尾随跟了去。
沙月人盡退,龐顯得以活命,喊出郭懷義:“追出去那小子倒是好樣的,什麼來路?”
郭懷義這才從兵勇衆人中走出來:“此人姓薛名蕤,是郭勇義弟,原是淄縣陳大搶去的一名軍師,在收複淄縣時有内應助剿之功;昨日追拿封雲、今日前來救駕,亦有他在後出謀劃策之功!”
龐顯想起先前曾派人跟在郭勇左右,查探究竟是何人在其後襄助,這才反應道:“就是他?呵呵...郭勇何在!”
郭懷義:“此刻...大約回城門去了?”
龐顯将腰間一枚紫巾首領的腰牌端在手中:“郭懷義,戴上這腰牌,将你那好侄子郭勇拿來!”
郭懷義雖盼着這日,卻也不想親手對付郭勇,若叫外人聽了,隻會說他以老欺少,便成了郭氏一族的罪人,低頭猶豫道:“這...請統領開恩,饒我那侄子一回!”
龐顯哼笑道:“若不是他在城門做的蠢事,那封雲何需繞去河道走水路,你又何至于為了抓住封雲而在河道之上作法,亂了藍巾軍的工事?今日我與藍巾一衆因你所救,這首領腰牌是你應得,但紫巾罪過不可不罰!”
藍巾在前,統領深意,郭懷義沒得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