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深低聲開口:“車上隻有司恬一個人,江總在後面一輛車上。”
不用腦補,楚瑤都能想象當時的情景。
一前一後,是在玩她逃他追的情趣遊戲嗎?
她轉過頭,冷豔的眸底仿佛淬了冰,眼神如果能殺人,站在她跟前比她高出一個頭的江知越此刻已經被楚瑤淩遲了。
女人的嗓音低啞暗沉,仿佛負荷着萬鈞重擔,一字一句都喉骨裡溢出來:“江知越,你的小情人呢,她撞了人,去了哪裡?”
江知越整個人透着一股死灰和頹喪的氣息,糾正道:“楚瑤,我知道你跟清音情如姐妹,但司恬跟我不是情侶關系,一切都隻是巧合和誤會。”
好一個巧合和誤會。
楚瑤冷笑,壓低了嗓音:“當然不是情侶關系,你們充其量隻是一對狗男女。”
“我問你,她人呢?”
江母護兒心切,看不下去兒子被一個不相幹的女人咄咄相逼,陪着笑臉:“瑤瑤,那個姓司的自己也暈過去了,還在病房呢,我們知越跟她真沒什麼事,都沒去看她。”
真沒什麼事,她開着你兒子的車,誰都不撞,偏偏撞你兒媳婦的車?
楚瑤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着,幾乎要掄起來,照着江母那張保養得宜竟然還笑得出來的貴婦臉扇下去。
顧塵淵仿佛察覺到了她的動作,伸手立即握住了她的手指,薄唇湊到她耳邊低聲提醒:“清音正在搶救,免得吵到醫生了,你冷靜點。”
冷靜!
她要冷靜!!
楚瑤搖搖欲墜的單薄身子靠在顧塵淵的懷裡,用力深呼吸,心口卻仿佛被一根線纏繞住,每吸一口氣都牽扯的胸口疼痛難忍。
谷父谷母站在旁邊,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更沒有半點表示,仿佛不相幹的兩個人。
楚瑤知道谷家親人之間情分稀薄,卻萬萬沒料到,能稀薄到親生女兒被送進了急救室,都沒人敢站出來譴責江家人半句。
手術室的門被從裡面打開,護士手中捧着厚厚一疊文件和筆,聲音急切:“産婦大出血,胎死腹中,需要立即做手術切除子宮......”
谷父谷母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不能切除子宮......”
江母捂着心口大哭:“我的孫兒沒了?跟你們說了要保住我的孫兒的呀。”
護士臉色不太好,催促道:“再耽擱下去産婦有生命危險,哪位家屬過來簽個字,快點。”
楚瑤站的離護士最近,她顫抖着手指:“我簽。”
護士看她一眼:“請問您是家屬什麼人?”
楚瑤:“最好的朋友。”
護士為難:“簽字一般需要伴侶和直系親屬,萬不得已才會由朋友代簽。”
顧塵淵一把拽過已經呆愣住的江知越:“小江總,孩子已經沒了,你不會連大人的命都不想要了吧?”
江知越這才恍恍惚惚的接了顧塵淵從護士手中奪過來強塞進他手中的筆,他的手臂被顧塵淵捏着,顫顫巍巍的簽了字。
簽字期間,江母和谷母還在阻擾:“女人沒了子宮怎麼行,她一兒半女都沒有生下來,以後都不能生孩子了,這可怎麼辦?”
楚瑤聽着這些話,看着一聲不吭的江知越,有一種想要手撕了這兩家人的沖動,她氣到眼眶泛紅,眼球充血,牙齒都恨不得咬碎了。
可她沒有力氣,她連跟這些三觀不在一個水平線的人争吵的力氣都沒有,她隻是心疼谷清音,越來越心疼躺在手術室裡掙紮在鬼門關的好友。
她不能讓谷清音再落到這些人的手裡了,不能讓這些所謂的親人和愛人來決定她的生死。
她怕這些人聯合起來害死清音!
楚明昭忍無可忍:“是沒出生的孩子重要,還是活生生一條人命重要,谷家如果覺得她沒有價值了,這孩子帶回我楚家,我當女兒養。”
楚瑤跟谷清音關系好到情同姐妹,楚明昭每次出差回來帶禮物,但凡楚瑤有的,也會順便給谷清音帶一份,對谷清音的态度比動不動哭哭啼啼多愁善感的莊雨眠要好很多。
楚明昭說完這句話,谷母立即噤了聲。
楚明昭唇角勾起嘲諷的薄笑:“至于江家就更不用擔心無後了,多的是女人願意給小江總生孩子,江夫人不必這副天塌了的樣子。”
手術室的門再次被關上,時間太久,久到雙腿站到疼痛麻木,久到谷父谷母和江父江母都離開了醫院。
楚明昭本來就有重要的事情要飛去國外,見楚瑤這副悲痛欲絕的模樣,不知道如何安慰。
顧塵淵扶着楚瑤到走廊的長椅上坐下,淡聲開口:“董事長,我會陪着瑤瑤的,您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處理,先去忙您的。”
楚明昭盯他一眼,視線挪到楚瑤木然的面孔上,暗自歎氣,摸了摸楚瑤的發頂,轉身往電梯裡走。
顧塵淵眸光晦澀的看着楚明昭的背影消失在電梯裡,緊抿的薄唇微微松懈,漆黑的眸瞳再次看着手術室緊閉的門。
雖說冷血了點,但放在現實的情景裡,别人的災難于他而言,未嘗不是一種及時的恰巧的峰回路轉。
手術持續到後半夜,就連肖潇和夏深都被楚瑤放回去休息了。
離去之前,肖潇買了兩份夜宵放在長椅上,顧塵淵打開其中一份瘦肉粥,舀了一勺,喂到楚瑤唇邊:“吃點東西填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