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不絕,足足下了兩個多星期,依然沒有減緩的趨勢。城市陷入一片灰暗,陽光被隔絕在外,穿不透這波雲詭谲的迷霧,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一些人時刻膽戰心驚,過于平靜的生活反而讓他們誠惶誠恐,總擔心頭頂烏雲會突然裂開縫隙,落下足以緻命的巨石;擔心周身平靜的水面,忽然泛起滔天巨浪,将他們卷入無底深淵。
“保李炳城”四個字猶在耳邊,彭姨決定的時候,已然知道一些不能挽回的結局,而她那邊的兄弟姐妹,卻不知無妄之災因何而來。他們之中開公司的陷入艱難;有工作的丢了飯碗;事業有成的突然諸多不順;美滿生活走到了一地雞毛,他們從始至終也沒鬧明白,為何生活會同時、突然陷入莫名怪圈,無一幸免。
當遇到種種困難的時候,他們同時想到了财大氣粗的彭姨,紛紛伸出胳臂,希望彭姨能拉他們一把。然後彭姨的公司也已入絕境,李祖擇明顯不會站邊自己,她自救都尚且困難,哪裡還有能力分身相救兄弟姐妹。于是,女方家人怨氣持續高漲,最終化作怨怼,到處說彭姨有錢就忘了親人,紛紛選擇遠離、割席。
衆叛親離的滋味不好受,彭姨恨毒了賈嫣然,若不是這個女人的出賣,她又怎會落得被李禹絞殺的結局,于是彭姨下定決心,李禹鬥不過,賈嫣然的仇她還是有能力報的。
此時此刻的賈嫣然,同樣未曾明白,對于結婚的事,就算彭姨再如何不樂意,自己也沒有緊緊相迫,隻是想通過消磨時間,讓對方心軟,怎麼就換來如今慘淡結果?
“炳城……你聽我解釋,這個孩子一定是你的,我們再去做一次親自鑒定好不好?”賈嫣然坐在車裡,撫着胸口痛哭流涕。
三天前,李炳城甩來一張親子鑒定,上面的一串數據“其累積非父排除率為0.999999989”,那句“排除生物學父親”讓賈嫣然如遭晴空霹靂,瞬間萬念俱黑。
“收到親子鑒定,現在才打來,是想着怎麼扯謊嗎?”李炳城在電話那頭冷言冷語:“是慕青鳴的嗎?聽說他最近去了蓬順集團當副總,幹得風生水起。我想出手再搞他一次,對方竟然完全開啟保護模式,連搬出李氏集團都不頂用。”
“我和慕青鳴沒有聯系!”賈嫣然聲嘶力竭地辯解。
李炳城沒耐心地說:“呵,你以為消息不透風,隻有你自己知道?圈子裡早就傳遍了,有個女生花了重金幫慕青鳴謀了個蓬順集團的高位,不用我點你名了吧?”
“我根本沒和慕青鳴聯系過。”賈嫣然哭着說。
“呵呵,我給你的錢,你都貼給慕青鳴了吧。”李炳城哼笑一聲,直接揭穿:“我已經電話給慕青鳴,你猜他怎麼回答的?工作、小孩他都沒有否認,還說讓我對你好點,之後就心虛地挂斷了電話。”
“……”賈嫣然語塞,她突然感覺一種被圍剿的窒息感油然升起,她豁然發現,四周已無援助,她早就踮腳在礁石之上,四周茫茫大海,毫無生還的機會。
“賈嫣然,你是看到我們家的生意快不行了,急着把下家找好吧。”李炳城惡狠狠地說:“你有本事,厲害。今天,我念在你剛當媽,不和你計較。以後咱們就别聯系了,各走一邊,永不相見。”說完,便“啪”一聲挂掉了電話。
“李……”賈嫣然一陣心緊,看着挂斷的手機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哭了會兒,眼見事情已無可挽回,賈嫣然依然心有不甘,顫抖着撥通了彭姨的電話。
“你還有臉打電話過來?”彭姨上來就是劈頭蓋臉地罵:“你要不要臉,拿我兒子當冤大頭,你是不是不想在A城混了?我警告你,時至今日按死你,我還是有這個能力的,你可别再來招惹,好自為之吧。”
“為什麼要去做親子鑒定?”賈嫣然目光呆呆,問出了心中疑惑,她做的幾乎滴水不漏,怎麼會讓彭姨識破。
彭姨冷笑一聲說:“告訴你也無所謂,就從頭到尾沒看上你,你卻偏偏削尖了腦袋要擠進我家。本來想送一份真樣本去檢測,走個形式,到時候搞一份假報告出來,讓你們徹底斷了聯系。沒成想,你那麼争氣,孩子竟然真的不是炳城的,也省了我動手了,你自己把自己踢出了局。”
“1000萬,”賈嫣然聽完,咬着後槽牙說:“視頻賣你1000萬,我們永不聯系。”
“神經病。”彭姨被氣笑,直截了當地說:“視頻都到李禹手裡了,你還打算把這玩意賣兩次?在我這敲了一筆又一筆,黃發那兒多出的50萬我都不和你計較了,你真當我是冤大頭?”
“你……”賈嫣然一陣心虛,整個神經都繃成了直線,她這才驚覺,那可是她和彭姨在密謀迫害溫語蓉,李禹怎麼可能善罷甘休?自己當時是犯了什麼傻,竟然相信整垮彭姨,她就能入主李家,那麼輕易将視頻拱手送出,最終失去了最後一枚籌碼。
從始至終,李禹要對付的不止有彭姨,還有自己。賈嫣然的心一沉,感覺整個世界都在無限崩塌,她和彭姨早已入局,生死再由不得她們把控,而是握在那個男人的手中。一種強烈的危機感蓋過了此刻失戀的痛苦,賈嫣然害怕到了極點,身體再次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呵呵,你可真能算計。”彭姨嗤之以鼻,鄙夷地揭穿:“你想借視頻投誠,既讓自己脫罪,又讓李禹幫忙成全你和炳城,這算盤珠打的都快蹦到我臉上了。”
“你就不擔心,我把視頻發給媒體?”賈嫣然做最後掙紮。
“你傻B呀?發我們聊天視頻給媒體,你是想把自己也繞進去嗎?”彭姨好笑地說:“那你雇兇、訛錢的事可都暴露了,你想進去蹲大獄嗎?”
“你也會毀了。”賈嫣然皺眉道。
“閑聊犯法嗎?”彭姨反問:“怎麼,你還想把那事捅出來,你覺得你有命玩下去嗎?你自己死還不算,還想拉着全家一起銷戶,是吧?”
“……”賈嫣然吞了吞口水,無言以對,她自然是不敢的,這隻是無計可施的氣話。
彭姨在那頭不客氣地補刀:“這下好了,你所有算計都落了空,死心吧,你徹底沒機會了,人也沒有,錢也沒有,你終将一無所有。”
“……”賈嫣然木木地看着前方,手機那頭傳來“哔”一聲響,彭姨直接挂斷了電話。
完了!賈嫣然心中一片荒涼,眼淚滾滾落下,她怎麼可能甘心,做了那麼多局,最後卻以被踢出局結尾。
握在手裡的籌碼已失去意義,她還有什麼可以把握,讓她能破局而出?賈嫣然一邊哭,一邊苦苦思索,李炳城這邊肯定是徹底沒指望了,孩子的生父也不可能,那麼還有誰能幫她渡過難關?
賈嫣然翻看着通訊錄,最終拇指定在了“慕青鳴”的名字上。她想賭一把,這個男人對自己還有感情,否則,他也不會當着李炳城的面,默默承認是孩子的父親。
下定決心,賈嫣然撥通了慕青鳴的電話,她必須再賭一把。
手機響了兩下,傳來熟悉的女聲:“對方已關機。”
“?”賈嫣然蹙眉,有些不甘地點開慕青鳴的聊天框,滿含感情的打下一行字:“青鳴,最近好嗎?”
紅色感歎号瞬間跳出,慕青鳴不知何時已将她拉黑。
看着手機屏幕,賈嫣然心中又是一陣慌亂,那個深愛他的慕青鳴也要棄她而去了。
她不甘心,她怎麼可能甘心,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滑動,終于找到從來不聯系的慕樂甯手機号,毫不猶豫地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