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君孺越看越安心,心中喜道:“三妹特意派隽方前來,果然對阿母大有好處!”
她心裡默默祈求着,耳中聽見母親又在叫嚷起來:
“你叫什麼?會什麼好玩兒的?”
“妾身名叫隽方。日後會陪着思思,一起去追蝴蝶蜻蜓、采花兒、看螞蟻搬家、玩棋子射彈弓……”
隽方一口氣列舉了許多名頭,聽得衛思張大嘴巴,更是神往。
最後,隽方含笑問:“思思覺得如何?好不好玩兒?”
衛思用力點頭。“好玩!那就說定啦!可你這名字,叫方什麼的,不好聽!”
由于有上回的經驗,所以眼下不管是衛思的家人們,還是堂外的奴婢們,人人都不會對她的口無遮攔感到意外。
可是聽見衛思直說對方的名字不好,霍止瘁不禁朝那邊瞥去,倒要看看隽方會如何反應。
卻見隽方“哦”的一聲,一臉懇切期待的神情,向衛思問道:
“這樣子啊,聽起來很是呢!那不如讓思思來給我起個名字吧?”
“唔……”
衛青勸解道:“阿母,這位既是天上的仙婢,還是用她本來的名字便好。我覺得‘隽方’這名字也不錯。”
衛思嘟起嘴,一時并未回答。
她定定看着隽方,見此女一雙眼睛不僅又大又圓,明亮光彩,便脫口而出道:
“有啦!就叫阿圓!你的眼珠子好圓,就是這個!”
衆人一愣,隽方卻是一笑,連連拍掌,朗聲道:
“好名字!那我往後便叫阿圓!阿圓以後一定會多多陪着思思,好生玩耍!”
她一邊說着,一邊還朝衛思盈盈下拜。
如此動作時,她頭頂角擿下的流蘇微微顫動,卻是半點動靜都沒有。
“多謝思思!思思好厲害啊,不僅會學蝴蝶跳舞,還能起這麼好聽的名字!”
衛思被人不住誇獎,對方說話态度,又樣樣撓及自己癢處,因此對這“阿圓”更感滿意,對她的來曆自然也不再加以懷疑。
霍去病目睹隽方讓衛思接納自身的過程,又見外大母眉眼間極是得意喜悅,不覺望向霍止瘁。
隻見少女此時臉色略顯呆滞,雖然嘴裡應着衛思的問話,可瞄向隽方時的眼神,滿目難以置信。
“大母之前老和她呆一塊兒,如今也學得她這德行。一被人稱贊,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他見霍止瘁這副模樣,知她對隽方更感畏懼,心中更加好笑,一時間竟連酸痛的牙齒都不覺得難受了。
衛青見隽方毫不介意,欣然接受衛思的賜名,倒也佩服她的胸襟和急智。
“那阿圓,你日後就好生侍候神君。她可是咱們家中最大輩分的先祖,不僅我們阿母離不開她,大家也是多虧她的神力,才得以家宅安甯。”
面對衛青的吩咐,隽方躬身答應,神态十分恭敬。
霍止瘁溜了一眼衛青,心想:
“舅舅這麼說,既是安撫她,同時也是在提醒她,不能對我這位‘神君’太過苛刻。但願她能把舅舅的話聽進去!”
她一臉感激的樣子,早被霍去病瞧得清清楚楚。
霍去病此時也朝隽方說道:
“你陪侍大母,不可怠慢。至于我那位阿妹的事……你如今仍能做到否?”
隽方擡頭直視主位這上的霍去病,面對那個年輕人威嚴的目光,她不退不避,态度坦然。
“妾身從不曾忘少君侯之命!必将繼續盡心盡力教導女公子!”
“好,我便将她全交給你了!”
“是!”
二人一問一答,聲音不高,但森然之氣,溢于言表。
霍止瘁還沒聽完這番對答,一顆心直往下墜。
有一刹那間,她覺得天旋地轉,自己渾身僵硬,似乎已經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給緊緊裹住,無法逃脫。
她下意識四周一瞧,見衛青端坐在上,默不作聲,好像全然沒聽見他們的對話。
“糟糕!現在她連老人家都能哄住,舅舅也不好說什麼。我完蛋了!”
霍止瘁覺得雙腿發軟,要不是衛思緊緊抱着她的胳臂,隻怕她當場就得坐倒。
衛青待醫官上前為霍去病診脈時,看向隽方,問道:
“眼下我家中事多,又病倒了兩個。你本是來講學的,如今還要接手照料老人家。這般事繁,你确能兼顧麼?”
隽方俯首行禮,沉聲道:
“妾身得皇後殿下囑托,承蒙君侯與少君侯并各位夫人看重,讓妾入府為女公子西賓授業。妾身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