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止瘁一站穩,便見霍去病正站在自己面前,輕哼一聲,隻道:
“動作挺利索的。”
霍止瘁朝他笑了笑,此時隽方轉身過來想扶她,見她已然下車,不由得露出不贊同的神色,微一皺眉。
霍止瘁隻作不見,跟在霍去病身後進了西角門内。
衛思因之前常坐車慣了,如今來到家裡,她便又要坐車。
門大夫已經備好輕車,于是衛思坐上車,隽方得霍去病首肯,也陪着她一道坐着。
看着衛思在前邊不遠的車子裡朝他們不住揮手,耳邊又傳來她快活的歌聲,霍止瘁也朝那邊揮揮手,就聽見霍去病又道:
“在家裡就罷了,要是在外頭,你還這樣?”
霍止瘁知他所指是自己方才先下車來的舉動,連忙道:
“在外頭絕對不會!我進宮裡,一舉一動都沒給家裡丢臉,不信你問隽姆!”
霍去病又哼了一聲,卻沒再往下說。
霍止瘁因今日進宮,見識不少,又恰逢霍去病親自來接她們一同回家,心情甚好,說:
“我差點又忘了。兄長,我們在宮裡時,跟長公主聊了好些話。她特意提起,要請我和外大母到她那兒作客呢!”
“長公主還說了,如今外大母這情形,她很是挂心。因此想請老人家也能出外走動走動。”
“她又說,她到時想請我和外大母到她家中,咱家可多多派人跟着。長公主說隻再請幾家相熟的列侯家眷前來,與我介紹相識,日後也可方便在都中來往。”
霍止瘁說到這兒,擡頭看向對方。“兄長,你看這……我該不該答應呢?”
霍去病也望着她。“你想去?”
霍止瘁看了看車上搖頭晃腦的衛思,想了一想,才道:
“有點兒。不怕你笑話,我來長安之後,還是頭一回有人特意來請我去赴宴,而且還是長公主這麼好的人!她還那樣為我和外大母着想,我很是感激。”
原本霍止瘁對于陽信公主,還隻是好奇。
但當見到對方之後,長公主那平易近人又親切的個性,很快便打消了她原本的一點疑慮,讓她頓生仰慕之心。
不過,衛思的情況如今雖略有好轉,但終是難以穩定。因此霍止瘁仍會擔心,萬一貿然帶她到别人家中,出了事情可如何是好?
因此,她想來想去,隻覺得這事雖然可惜,但還是隻能先行推辭長公主的好意。
霍去病凝視她良久,又看看前邊的車子,低聲道:
“想去便去。”
霍止瘁以為聽錯了,可當她看清對方的神色後,才發現自己的聽力沒有出問題。
“兄長,你說真的?”
霍去病不答話,但他那淡然的表情毫無動搖。
“可是外大母……”
“大母她如今隻要是有你在的地方,她都不會害怕旁人。”
霍去病聽着衛思的歌聲,又道:“而且長公主向來穩重,往她家中赴宴,想來她必會布置妥當。”
“你們要去,除了隽方和你的侍婢之外,我再讓家中多派些人與你們一道。”
霍止瘁微微張着嘴,聽着他向自己一一列舉西右小院仆婢中,誰人辦事麻利、誰人處事周全、誰人細心妥貼、誰人慎密圓滑。
霍去病正說着,瞥見她那神色,随即住口,便道:
“要說什麼便說。”
“……兄長,你真讓我去?”
霍止瘁沒有料到,自己隻是順口一提,仍是拿不定主意,結果霍去病已經替她拍闆了!
而且從他口中,已經将做事穩妥的家奴一一安排随自己出行,竟是熟稔于心,毫無遲疑。
這真的是那個隻對軍隊和戰争感興趣的霍去病嗎?
霍去病卻對她的驚訝表示驚訝。他長眉微蹙,隻道:
“去長公主府,又不是往刀山火海裡跑,我有什麼好攔的?”
聽得他這句,霍止瘁忍不住笑了。
看來确實是自己有點小題大做了。衛思雖然性情像小孩子,但并不代表她就因此而無法溝通。
像這回進宮後,隻要提前耐心向她說好,再一一布置周密,衛思的表現就令人驚喜。
正因有這次經驗,再加上霍去病的首肯,這讓霍止瘁再次帶同衛思外出的信心大增。
于是她不再推托,點了點頭,說道:
“你說得是。那我先問問外大母的意思,她若是願意,那我再請人回話,答複長公主。”
霍去病點了點頭。他停下腳步,霍止瘁也跟着停下。
擡頭一瞧,才見西正院已經赫然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