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y不服氣:“收人錢财替人消災,要什麼态度?”
“人要看是什麼人,災要看是什麼災。你不也在那别墅附近踩了點麼,怎麼不動手?”
“你!”Ray仔細打量着這個眼如虎豹,面沉似水的男人,無可奈何。
“我這人最不喜歡被人質問、被人教育,尤其讨厭被人管。”他坐在沙發上,臉陷入黑暗當中,雙手指尖輕叩:“跟你們這些沖撞打殺的人做買賣,我還是要計劃得周全一些。你這幾天也注意點兒,那誰停職了,你暴露了可别怪我沒提醒你。”
Ray一聽這話炸了毛:“傻子停職怎麼不提前通知我?!”轉念一想,他才恍然大悟過來:“上次你深更半夜電話我去醫院門口接那傻子,原來是——”Ray突然将鐵錘大手掼到桌子上,木頭桌子頓時出現了一個坑:“都是你幹的!敢耍我!”
尹建終于聽真切了,他雙目赤紅,拳頭攥得死緊,嘴唇止不住地哆嗦。
“哈哈哈哈哈,”那人眼淚都笑出來了:“彼此彼此,要不是你使了這招美人計,我還沒辦法這麼快偷天換日,咱們隻不過殊途同歸罷了。”
“先生,您找誰?”一個經理見他門口站着又不進去,便問。
尹建趁着旁邊兩個房間裡唱得聲嘶力竭,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越叫他越飛跑。
“外面怎麼了?”
Ray探出頭來看了看,什麼人都沒看見。
“剛說到拿了?”
“傻子。”
“再說,懷疑到傻子頭上,不好嗎?給你提個醒而已。走還是留,我都能幹成這活兒,而你離暴露這麼近,能不能逃可說不準。”Ray是個傲氣的殺手,經他這麼一激,那一丁點兒慫瞬間消失,事情沒成就逃,傳到老大耳朵裡自己怎麼死都不好說,他一口唾沫一個釘,相當硬氣:“誰跑誰是孫子。”
“告訴你們老大,我不是他的狗,合作是合作,但不能違背我的意願。否則的話,我還有很多選擇,他沒有。”
“好,這裡你說了算。不過你可别忘了,退路隻有我們老大能給你。”
那人喝了口礦泉水,終于改了剛剛那副把控全局的嘲諷神色,有些傷情地說:“過了這麼些年,還是真心想去美國看看。”
“這麼說,你對美國有特殊感情?”
那人不再說話,陷入遙遠的回憶當中,擺擺手叫Ray走。
Ray不依不饒的個性還是問了:“最後一句話,點子什麼時候死?”
那人突然神色陰鸷地看過去,手向後腰摸去,Ray終于不敢再停留一秒,山一樣橫沖直撞着出了門。而在KTV門口他就遇見喝得酩酊大醉在前台耍酒瘋的,不是尹建是誰:“你他媽不讓老子進?!你算什麼玩意兒?我——!”他扯住經理的領子,下一秒,經理鼻子開花。
“血,牛哥你流血了!”其中一個花臂愣頭青大喊。
牛哥直覺眼冒金星,被小花臂扶住才反應過來:
“我,我報警!”牛哥已經拎起話機,Ray箭步過去架住他胳膊,将一把100元鈔票強塞他懷裡,夾着尹建揚長而去。
另一邊,負責監聽的夏亮沖霍驚雲搖了搖頭:“完全聽不出人聲兒嘛,他媽KTV裡的狼嚎倒是錄了不少,哦嚯,咋還有打架?卧槽,尹建這是,性情大變呐!”
“閉嘴,誰叫人騙吃喝騙感情能不難受?”
進到11月,秋意更濃。這天,尹建一上班就抱着一摞報紙各個辦公室分發,來到霍驚雲辦公室,差點熏他個跟頭——從來不抽煙的尹建從頭到腳盡是煙氣。霍驚雲擡頭與他對視,那曾經神采奕奕的大眼顯得越發沒神。
尹建猛地别開眼,将要走出他辦公室時,霍驚雲一個沒忍住:“那個,建——”
“怎麼?”
“……煙抽那麼兇幹什麼。”
“……”尹建什麼也沒說,關門走了。
在警隊的日常被Ray監聽着,下班後的一切叫警隊監聽監視着,這種毫無隐私、随時僞裝還要抵死抑制住惡心、咆哮、崩潰的雙面間諜生活,他過夠了。
霍驚雲歎了口氣,拿起報紙。
今天的墉城日報頭版頭條報道了家鑫集團起死回生的大新聞,并用碩大篇幅催人淚下地對家鑫集團的筚路藍縷創業之路大書特書,而董事長孟德昭,也就是孟嘉欣的爸爸,成了支撐起墉城稅款半壁江山、慈善捐贈無數的傑出企業家。
經偵支隊牽頭,分局抽調各隊骨幹力量組成“4·26”專案組審查了家鑫集團半年多,到了收網的關鍵時刻,竟然陰溝裡翻了船。
霍驚雲夾着報紙大步趕忙跑去找方副局:“方局,好好的行動怎麼180度大轉彎,這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