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驚雲沒有說話,人已經炸成了灰,真相到底是什麼,恐怕再也無處知曉。而他甯願相信,子瑜視作親人的楊澤哥哥自始至終守着這個底線從未打破。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霍驚雲有氣無力問:“誰?”聲音有些飄。
“我。”
話音剛落,霍驚雲“騰”地起身,突然眼前金星亂冒,差點栽倒,多虧夏亮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你坐下,我去開。”
門打開,就見俞栎端着一杯水進來走到霍驚雲面前放下:“糖水。”
霍驚雲臉都要笑爛了,方局特别不好意思又總覺哪裡不對,百思不得其解之際,隻好拍着秃腦袋瓜子連連道歉:“俞教授是我們不好,沒顧及病号剛醒不吃不喝就談起了工作,給整低血糖了。多虧了你呀,警隊得給你發優秀家——”
此話一出口,方局才發現自己胡說八道得沒了邊兒,怎麼就給俞教授道起歉了?人好端端一個俊秀青年,怎麼就成霍驚雲家屬了?
不是胡說八道是什麼!
可——是,深更半夜陪在醫院,連怕他低血糖這種小事兒都照顧得無微不至,不是家屬,又是什麼?再看姓霍的玩意兒嘴都笑豁了的得意模樣,從俞栎進門眼珠子就跟着他轉的勾魂作派,方局醍醐灌頂,恍然大悟:估計,十有八九,極有可能,俞教授欠他很多錢!
“俞教授,”
俞栎一臉問号看向他。
在領導面前,俞栎和霍驚雲始終保持着友好的社交距離,那玩意兒雖然不愛要臉但也是比較照顧俞栎想法的。
“警隊給開的專家費是太摳搜了,要有什麼難處你不方便跟常駿提的,盡管跟我說,看我怎麼削他。”
你能怎麼削,在丈母娘家給他下不來台呗。霍驚雲和夏亮互相使了個眼色,心裡發出12級爆笑,臉繃得泥塑似的。
隻聽方局大腿一拍,咬牙切齒說:“俗話說拿人家的手軟,吃人家的嘴短,下個月,專家費每月增加1000塊,您可是我們隊裡的寶貝,别讓某些人把您當短工使喚。”
面對這些虎狼之詞,俞栎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手裡握着空紙杯的霍驚雲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屁滾尿流花枝亂顫:“方局,您變着法子罵我呢。一定謹遵您指示,我不光不敢叫俞教授給我當短工,我還得學着怎麼給他當長工。”
聽他說話越來越沒譜,方局氣得吹胡子瞪眼,一腳擡起就要往他身上揣,說時遲那時快,俞栎突然就擋在了兩人中間,可方局那是假動作!
方局的社死現場可太慘烈了,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個,還有件事兒——亮子你說,”方局轉臉朝夏亮看去,那家夥正笑得打顫,又愣是不敢出聲,忍得别提多難受了。方局的老臉差點沒掉地上,照夏亮圓滾滾的後腦勺就一個耳廓子:“我就多餘帶你過來,淨些埋汰玩意兒。”
夏亮捂着後腦勺退了一步告饒:“方局我錯了,馬上将功補過。王景行把爆炸現場撿回來的殘骸一一驗了DNA,共9個人,符合現場死亡人數。特大爆炸案上頭要來專家調查,我負責牽頭,隻不過需要你、俞教授配合。”
兩人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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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梅和Jason三天後就要從舊金山出發來中國。俞栎看看時間,晚上10點半,此時舊金山是早上6點多,Jason慣例在遛狗。他打開郵箱,還是沒收到任何郵件,于是幹脆給他發了封郵件,期待收到他和母親的最新消息。
夜裡他夢見兩人飛機失事,隻有半張臉的Jason推着眼裡滴血的俞心梅走到他面前,掐住他脖子咆哮道:“是你害死了我們,你害死了我們……”
“呃——放開我——母——親,Jason——放……”他眼球快速顫動着,渾身痛苦地痙攣起來。
聽到叫聲的霍驚雲翻身開燈,迅速扒住他掐自己脖子的手:“栎栎,俞栎!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