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爺爺因為她是女子不喜歡她,她的奶奶因為她身上流着黎家的血不喜歡她。
沒有人會喜歡她的全部。
曾說過愛她的人,會一一離開。
她想要愛的人,也會一一離開。
可是黎越洋想,上天向來待她不薄,陪伴她走完一生的人終将出現。
她想念曾經擁有雲天碼頭的母親,又想起卓曼的笑眼,心中輕歎,腳步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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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舶并購流程基本确定,卓曼進入海盛集團已是闆上釘釘。
Sara回葡萄牙前,來了一趟北京。
遠舶退出中國市場後,她所在的家族已不再擁有任何亞洲業務,Sara很大幾率不會再來中國,并購事項談妥後停留一段時間,算作懷念,也算作告别。
她大學時在清華交換過半年,北京是一定要停留的地方。
經過這段時間的共同工作,卓曼與她熟悉了些,遠舶并購塵埃落定,心裡也放松了許多,再加上外甥女即将過生日,卓曼本也是要回一趟北京的,便主動作陪。
寬泛點看,Sara與黎越洋還算是半個校友,卓曼陪同Sara走在校園裡,自然想到了黎越洋。
卓曼喜歡黎越洋那麼多年,如孫有儀所說“近水樓台”,默默暗戀并不是她甘心的結局,她也想過更進一步。
黎越洋與徐珍同歲,兩人比卓曼大兩屆,她們從北京西城區最好的高中重點班畢業,坐擁最好的教育資源,考上名校的比比皆是。
卓曼以她們鞭策自己努力,按下少女的心動,摒棄不切實際的幻想,認真學習,好好成長,她在等待自己長大,等待自己可以站到黎越洋面前。
黎越洋自高中畢業便不再住在對面的房子裡,隻偶爾一些重要日子會來看看徐明珠,徐珍在北大口腔,學業繁忙,與黎越洋的交集其實很少。
卓曼因此也很少能見到黎越洋,等到她真的進入大學,将自己的新生活理清楚,再鼓起勇氣去找黎越洋時才發現,黎越洋的心裡眼裡早就被另一個女孩占領,她那樣意氣風發的性子竟也能安于枯燥重複的生活,每天陪着那人呆在一間小小的實驗室裡,充滿耐心,樂此不疲。
卓曼與程椰同歲,她曾經想過,如果不是那麼執着于“準備好”自己,是不是在更早的時候可以有許多機會。
十多年過去,卓曼看向那熟悉的實驗樓,依舊能夠感受到記憶深遠的刹那心痛,三十歲的卓曼思考,如果黎越洋現在會喜歡自己,那麼過去為什麼不會喜歡自己,她們之間錯過的是什麼呢?
被喜歡需要等待自己“優秀”嗎?需要等待自己“準備好”嗎?程椰什麼都沒有準備,可黎越洋喜歡她,優秀的人那麼多,可黎越洋喜歡程椰。
卓曼在最不該投入兒女情長的階段懷疑起“不該”的定義,或許愛情裡真正不該的是“等待”與“準備好”。
人生處處有起伏,生命是一場沒有盡頭的航海,她的伴侶可以是甲闆上的帆,可以是水中的槳,甚至可以是船上無用的苔藓,但不應當僅僅是停泊的岸。
不應當隻有在收獲滿滿、準備好靠岸時才能相愛,她們要在驚天巨浪與風平浪靜的海域裡相伴而行。
卓曼長呼了一口氣,北京初春的空氣,冷冽與清新的讓人頭腦清醒。
Sara回葡萄牙的飛機在晚上八點,卓曼和遠舶的一位高管送她。
臨上飛機前,Sara祝她一切順利。
同為繼承人,Sara也曾面臨過家族鬥争的困境,到了四十歲依舊未婚未育,她祝卓曼得償所願,又勸卓曼珍惜眼前人。
她在中國的這一段時間,即使語言不通,多少也聽到些卓曼與黎越洋的傳言,又見卓曼這直白的性子,從未有過一次否認與反擊,便猜到實中有虛,虛中也必然有實。
卓曼不知道她了解多少,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登機結束,自航站樓向外展望夜空,卓曼想起海盛集團,想起黎越洋。
她拿出手機編輯信息:“卓總會青雲直上,買碼頭的錢準備好。”
不等黎越洋回複,卓總又追加了自信滿滿的三個字:“打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