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初上,北聯聚居地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川上愛麗絲裹着羽絨服,圍巾拉到鼻子上方,隻露出一雙碧色眼睛,靜靜地守在兄長的冰棺旁。
冰棺置于殡儀館的VIP房間,四周擺放着不畏寒的金紅色鮮花,木質櫃台上的橙黃香薰蠟燭靜靜散發出馥郁芬芳。
整個房間呈暖色調,至少能從視覺與嗅覺上,使滞留在這裡的人感覺不那麼寒冷。
有句古話說,死亡面前人人平等,但富人似乎即使是死亡,也要比窮人多出那麼一些儀式感。
愛麗絲眼光放空,望着面前的冰棺,裡面靜靜地躺着她一脈相連的哥哥。
“愛麗絲小姐……”有人輕聲敲了三下門,“普羅維登斯公司的人來了。”
愛麗絲呆滞的眼神幾秒後才恢複神采,理解了來人話中的意思後,緩緩起身,打開了房門。
門外暖氣撲面而來,她不禁呼吸一窒。
“對方已經在會議室等着您了。”一名戴着半框眼鏡的三十歲上下女性提醒她。
愛麗絲盯着對方看了幾秒,忽然說:
“畢安卡,前幾天我看到哥哥送了你一串項鍊。”
畢安卡的表情變得有些尴尬和無奈,立刻解釋道:
“三天前是我的生日,那是他送的生日禮物,不過我隻是一個小小的生活助理,這對我來說太貴重了,我正打算找機會還給他。”
沒想到……他竟去得這麼突然。
畢安卡有些頭疼。
他們兄妹二人感情一向很好,愛麗絲雖然經常找茬和哥哥吵架,但隻要哥哥身邊出現其他女性,她就會像玩具被搶的小孩子一樣,露出不加掩飾的敵意來。
也正是因為愛麗絲,川上命混迹娛樂圈多年,一直保持着零绯聞的記錄。
即使有狗仔隊捕風捉影搞出些苗頭,也會很快被川上命壓下。
如今川上命去世,愛麗絲不會是要秋後算賬吧……
“不,不用還。”
愛麗絲面無表情地微微歪頭,打量着畢安卡的脖子,吩咐道:
“後天是哥哥下葬的日子,戴上項鍊去給哥哥送行吧,他會欣慰的。”
畢安卡露出隐隐訝異的神色,愛麗絲卻沒有再将眼神分給她:
“希爾夫在會議室嗎?”
“他今日有私事要處理,因此會議的聯絡和保密工作都是我來做。你有事情需要聯絡他嗎?”
“讓他明天一早就去公寓找我,關于我之後的經紀安排,我需要和他一起商量。順便讓他帶一份今年‘夏洛特’音樂廳的拟邀請名單。”
還有兩個月,三年一次的“夏洛特”盛世演唱會就要開啟。
三年前,她因名氣與作品不夠,與機會失之交臂,如今,哥哥去世,無人幫她處理歌壇上的人際往來、明争暗鬥,收拾對家制造的黑料和麻煩……
她更不能松懈。
“好。”
畢安卡看着似乎恢複了平常工作狀态的愛麗絲,心中喜憂參半。
愛麗絲看上去沒有受哥哥離世的太大影響,這對她的心理健康來說是好事,即使看似是想用投入工作來麻痹自己,也好過像其他一些失去親人的人一樣,日夜以淚洗面,一蹶不振。
不過——愛麗絲這樣冷靜,總歸有些不尋常。
畢安卡在心中盤算着是否要請一位心理醫生,給自己的大明星做一次心理評估。
……
黑島商會旗下一處名為彼岸的私密性極高的會所内。
一百多平包廂,分隔為三個區域,休息區、飲食區與會議區。
此時的會議區,能坐十幾人人的長桌上,兩方人馬遙遙相對。
一方是川上愛麗絲與她的生活助理二人。
一方是普羅維登斯公司的代表,秦為傾與莫妮卡。
能夠在地上人面前露面的,也隻有她們二人了——
拉爾整日裡一副病恹恹快要死掉的樣子,而且嘴毒又不馴,隻可遠觀,不可帶走。
林司青又離不開那裹腦袋的繃帶,走到哪兒都要被人看作病患或混混,實在帶不出去。
秦為傾将整理後的調查報告遞給畢安卡,又由對方呈給川上愛麗絲,并簡單做了口頭彙報:
“……五年後,派翠西亞通過在黑島商會做安保工作的男朋友,意外得知有人即将對您不利,于是向您的工作賬号發送了警告私信,可惜并沒有收到回音。”
愛麗絲翻看着報告,神色淡淡:
“我每天會收到成千上萬條私信,一般不會親自查看,由我的工作室代為篩選。像類似于警告的惡作劇,會在第一關就被篩掉。”
“是的。這也是派翠西亞小姐選擇铤而走險的原因。她遲遲沒有收到您的回複,于是決定發送威脅信,聲稱要刺殺您,試圖阻止您去參加那場舞會。”
愛麗絲翻看的動作突然停頓:
“等等,我并沒有得罪過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是誰要害我?”
“原本的目标不是您,而是拉薇兒小姐,那群危險分子原本是預定在您與拉薇兒小姐壓軸登台時實行爆破的,是您的兄長提前察覺了危險,将您的節目提前,才讓對方露出了馬腳,被人贓并獲在監控室。這些,是從被擒獲的犯罪分子口中得知的——拉薇兒小姐與敝公司共享了情報。”
而且,人贓并獲不假,但擒獲那群假保安的,可不是川上命雇來的職業保镖,而是瘦骨嶙峋的醫療官林司青一人。
不過這些細枝末節,就沒必要一一向愛麗絲說明了。
愛麗絲怔愣在那裡,嗫嚅道:
“是哥哥嗎……”
記得那日,她還為了節目被提前,跟哥哥鬧脾氣。
誰都知道壓軸出場的節目能有多令人印象深刻,可川上命卻強硬要求她馬上下場。
她不願意,還在心裡埋怨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