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蒙我了,罪民不可能有工作,他怎麼會有上司?”
秦為傾默然。
奈落小隊成員身份保密,在外決不能暴露,因此她也無法拿出證明他們身份的文書,這無疑會破壞規矩。
但也不能直接搶人。
她不着痕迹瞥了一眼躍躍欲試的拉爾,警告地搖了搖頭。
這裡可不是地上,不是能讓他大鬧一番的場合。
要是他敢黑了第七區警局的服務器,不用到第二天,執行官就會讓他三天内寫完二百多頁的檢讨,不許用AI,還會查重。
秦為傾:“和他決鬥的另一個人在哪裡?”
“已經走了。”
秦為傾立刻反問:
“不是說決鬥嗎?兩個人決鬥,一個人走了,另一個人被你們扣下,是什麼道理?既然都犯了錯,那就該一起罰。你覺得呢?”
那警察上下打量她一番:
“看你養尊處優的,不是第七區的吧?第七區的規矩,罪民惹事,罪加一等。”
罪民,又是罪民。
莫妮卡站在秦為傾身後,看向被铐在牆上的林司青,對方好像對這一切習以為常,不知過去遭受過多少不公,有沒有人像秦為傾一樣,替他說話。
多半,沒有吧。
秦為傾沒有被警察輕蔑的态度惹惱,而是淡定問了他一句話:
“你這樣随意定規矩,是得到上頭允許的嗎?”
那警察愣住了,沒想到面前的人竟然不吃他的威吓,反而有心思探查起他的漏洞來,當即拉下臉:
“地方有權針對具體情況調整對策,第七區犯罪猖獗,就是因為罪民作亂,我們局長為了維持秩序才定下的這一條規矩,已經實踐了好幾年,犯罪率下降已經證明這是有效的,你憑什麼在這質疑?”
秦為傾緩緩點頭:
“不錯,亂世用重典,但這一條并不适用于他。”
她伸手一指林司青。
那警察愣住:“什麼典?”
秦為傾:“我相信,你所謂的‘決鬥’,絕不是林司青主動挑起,而且,他的罪過,絕對比對方要輕。他是罪民不錯,但他不是那種肆意妄為的人。
“我相信他。”
聽到這話的林司青,訝然地擡頭,張口想說些什麼,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那警察聞言,反而冷笑一聲:
“好啊,我這就把走掉的當事人叫回來,讓你看看,這場決鬥,究竟是誰先挑起的!”
莫妮卡看對方這麼有恃無恐,心中升上不安,前進半步靠近秦為傾:
“萬一……”
秦為傾搖了搖頭,用口型說了句“别管”,在等待對方聯系人的時候,向監牢裡的林司青扔了卷繃帶和碘伏:
“自己處理。”
林司青用沒被铐住的那隻手接過,看向秦為傾的眼神有些複雜:
“你才認識我幾天,就敢放大話,要是最後丢人的是你呢?”
秦為傾:“你會讓我丢人嗎?”
林司青垂下頭,半晌,才說:
“這世道不一定會幫我。”
“所以我來了。”
秦為傾隔着欄杆,神色溫和,目光落在他身上時,竟讓林司青産生了一種想要逃避的沖動。
太久了。
已經有太久,沒有人為他而來了。
就像陰溝裡的蟑螂,乍一見陽光,第一反應不是擁抱光明,而是躲回自己的角落去。
……
半小時後,一群人圍坐在會議室裡,兩方人馬隔了好遠。
警察坐在正中間,距離參與鬥毆的另一方更近一些,袒護之意不加掩飾。
那一方足有五個人,每個人身上都挂了彩,被揍成豬頭。
與他們相比,林司青隻是胸口一道刀傷,簡直不值一提。
決鬥?不,這算是圍毆吧。
……算林司青圍毆他們?
拉爾毫不避諱地向對面五隻豬頭露出諷意,吊兒郎當将腿擱在桌面上,顯然對對方蔑視至極。
秦為傾端坐在拉爾身邊,脊背挺直,笑容溫和,對他的無禮行為視若無睹,連一句提醒也無,好像間歇性眼盲。
莫妮卡在秦為傾身旁輕輕落座,像個沉默的影子。
第一個開口的是對方領頭人,那是個十六歲左右的精神小夥,外套不好好穿,一定要給袖子紮個結系在腰間,露出髒背心和一對瘦膀子——在第七區想壯一點也沒辦法,食物配給不夠,隻能靠搶和走私。
那領頭人嗓子還在變聲期,尖聲尖氣地伸手一指林司青:
“還叫人了?你們是來給他撐場子的?讓他自己說,是怎麼跟咱們幾個搶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