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不久,法羅斯就餓暈過去。
他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不知道昏迷了幾天。
等獲救的時候,女孩已經不在了。
他睜開眼,是在從唐洲回北聯的船隻上。
教團的人找到了他,托當地的船長将他帶回。
一個月後,船隻抵達北聯碼頭,和收到消息接應他的人成功會合。
他再也沒見過女孩。
找到女孩的唯一倚仗,是一個名字。
碼頭上,望着那個來接自己的、白發紅瞳的少年,法羅斯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要回唐洲,找一個叫秦為傾的人。”
不知道她是否脫離險境。
是否還活着。
少年邪氣一笑:
“小孩,這個時候回去,連骨頭都不會剩下。而且你那教皇老爹會同意?”
“……我會試試說服他。”
少年斂去笑容,蹲下身與他平視,白色中短發在腦後紮成小揪揪,看着漫不經心,動作間卻毫無破綻:
“我不知道神光教還有去唐洲發展的意向呢?怎麼,去春遊一趟,覺得那裡的人民水深火熱,缺個救世主?”
“我沒打算做救世主。我不是任何人的救贖。”法羅斯想起和小女孩相依為命的時候,自己虛弱到還要靠她的照顧續命。
才十歲左右的法羅斯,緩緩握緊了拳頭。
看到他頹喪的樣子,少年冷笑一聲:
“小神棍,我就多餘來接你。擡起頭來!”
法羅斯緩緩擡頭,默然看着他。
“不用問我都知道,有個跟你一起被綁架的人救了你是不是?你急着要回去,是想看看那個人怎麼樣?”
默認。
“都過去一個月了,要是那個人死了,屍體早涼了,要是還活着,估摸着短期内也不會死了。你呢?你現在回去,能幹嘛?抱着屍體哭,還是跟人家說一聲嗨,我回來了?”
“……”
法羅斯沉默。
連他也不明白,這種想回去找她的沖動叫什麼。
少年見他這樣,面色更沉:
“出息。小神棍,你腦子一向好使,該做什麼要我教嗎?”
法羅斯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說:
“先處理好綁架我的内鬼。殺雞儆猴。站穩腳跟。然後,再找個合适的理由,從衆人面前消失兩個月。”
少年眯眼,戴着戰術手套的手拍了拍他發頂:
“這才乖。”
法羅斯面無表情:
“别把我當你妹妹哄,阿爾法你這個妹控。”
少年聞言,咬了咬後槽牙,笑道:
“把自己跟我妹比,臉真大。小神棍。”
……
不久後,一切塵埃落定,法羅斯不惜再次偷渡而來,卻聽說姓秦的高官已經遭到暗殺,獨女被擄走,不知所蹤。
他刻骨銘心記了這麼多年,也找了她這麼多年。
可是再相見時,她看他的眼神,全然陌生。
她還記得法羅斯這個名字嗎?
在舞會上見到她時,他的終端都報了警——心率過高,腎上腺素飙升,懷疑用戶遇到危險。
他裹在黑漆漆的袍子裡,看着那隻淺藍色耳釘,一瞬間有很多話想說。
但他都壓了下去。
指名帶她來唐洲,就是為了讓她親眼見證。
他是怎麼“救救他們”的。
不用二十年。
十年,他就能做到。
回憶中斷。
貨倉裡氣溫越發低了。
心念電轉,迎着秦為傾迷茫的眼神,法羅斯快速移開視線,平和道:
“電充滿了。”
蓄電池連接斷開。
“走吧。”
……
二人順着被激光切割的圓洞潛水下去。
水底很昏暗,他們隻能憑借諾亞給的情報,粗略估算那艘基因船的方位。
等他們借着夜色掩護,爬上甲闆時,第一個上船的法羅斯,額頭上被抵上一把槍。
他幾乎是立刻張開磁場盾,下一刻,灰白硝煙在藍色半透明盾牌上炸開。
距離太近,他還是受了點傷,額頭上緩緩流下鮮血。
一顆子彈就在這時越過他的肩頭,沖着小女孩疾射而去。
對方向後躍去,拉開距離。
下一刻,他将手放進懷中,啟動了拉爾給的“破壞者”機器人。
“嗡”一聲長鳴,燈光驟歇,海面和甲闆陷入一片漆黑。
方圓五十米之内的電子設備全部失效。
包括對方抵在他腦袋上的智能手槍。
“……小瞧你們了。”安吉拉瞥了眼終端。
借着皎潔月光,雙方勉強能看清對方。
“是你?”
法羅斯謹慎爬上甲闆。
他身後,秦為傾也一個翻身跳了上來,甩了甩失效的手槍,收回槍套。
對方一上來就是置人于死地的打法,顯然不可能讓他們活着出去。
如果在這裡打起來,動靜一大,确實會吸引一部分安保過來,但還遠遠不足以驚動唐洲政府。
還是不要跟她浪費時間了。
對方武力值顯然不是很高,否則也不會用帶自瞄的智能槍,這種一般是新手用的。
至少她不是很會用槍。
法羅斯的實戰經驗不如莫妮卡,甚至不如林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