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羅斯操作終端,将戰鬥錄像投影到了衆人面前。
錄像裡,是他和秦為傾爬上基因船甲闆時,與安吉拉的遭遇戰。
法羅斯:
“我們來的第一天就找上了這個人,僅僅是因為巧合,因為我恰巧要從賭場入手。但是上面那些人明顯不是這麼想的,他們明顯害怕我們知道些什麼,直接派出無人機和士兵追捕我們,同時将這件事壓下去,試圖将影響範圍壓縮到最小。同時,他們認定了我們知道些内情,因此,不惜對我們窮追不舍。”
“窮追不舍?”秦為傾凝思片刻,“我們跳進水裡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追了。”
“在碼頭的時候,我們離開了那艘存放海鮮的船後,船爆炸了。我問過諾亞了,那不是她安排的。”法羅斯的話未說盡,所有人卻都明白過來。
不是諾亞幹的,那就是唐洲政府幹的。
有人不想讓他們活着。
如果他們沒有從船艙底潛水離開,恐怕已經死在了那艘船上了。
法羅斯指向投影裡的安吉拉:
“她昨晚出現在了基因船上,就像是知道我們的目标就是基因庫一樣。她為什麼會在那裡,你們想過嗎?”
安吉拉的臉出現的時候,秦為傾微微一顫,有了一絲抓不住的預感,似乎明白了法羅斯要說的是什麼,連忙出聲阻止:
“德古瑪先生!”
不要說。
不要讓她的隊員成為知情人。
法羅斯轉眸看她,還是緩緩地、一字一句道:
“她的身體裡,住着另一個成年人的靈魂,所以才能在那麼小的年紀就掌管整個賭場。她出現在基因船上,是因為,她背後的人認定,如果我們識破了他們的‘實驗項目’,就一定會對基因庫下手。”
秦為傾的腦子轉得很快:
“他們的實驗,是以基因庫為基底的。他們需要大量的精子和卵子來合成……”
法羅斯平靜補全:
“人體實驗的素材。生育率下降的如今,每個失蹤的人都會引起社會極大的重視。如果他們需要長期穩定的人體供應源,基因庫就是最好的遮羞布。如果一個人從出生起就沒有被‘記錄’在戶口簿上,自然就不會有人需要對他們的失蹤和死亡負責。”
在場的幾人,除了秦為傾,都有些消化不過來。
拉爾:
“有點賽博朋克。□□受苦,科技飛升?”
林司青:
“你遊戲打多了。”
莫妮卡非常敏銳:
“做這個實驗的目的是……有人想長生?”
“還不清楚。”法羅斯說,“我之所以有這個猜想,是因為黑島商會也有類似的靈魂項目,不過還未成型,我也隻是參觀過邊緣實驗項目。”
拉爾冷笑:
“看來有錢人的終極追求都大同小異。”
法羅斯将他的猜測和盤托出後,走向秦為傾,在她面前半跪下來,與其平視,海藍色眸子裡蘊着難言情緒:
“我要向你借人,請求你的協助。這句話,我隻問你,是問十年前的你,也是在問現在的你——你曾經托我救救唐洲的人民,而我現在正要去那樣做。如果我繼續去做,風險會非常大,也會波及到你們。即使成功,你們也得不到初始任務報酬以外的任何實質性獎勵。那麼,你希望我繼續,還是停下來?”
秦為傾的喉嚨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她甚至覺得泡在修複液裡的小腿都不疼了——她現在渾身緊繃,一滴汗水滑落鬓角。
她不記得十年前的事情了。
也不記得那時候的心情。
但她的腦海裡,一瞬間浮現出了很多東西,很多之前被她忽略掉的東西。
唐洲随處可見的□□。
對未來毫不關心的居民。
無辜消失的死者。
混淆黑白的媒體。
還有,關于長生的禁忌實驗。
唐洲虛假的“神”端坐于蒼天之上,民衆無人擡頭去識破祂的僞裝。
許多年前,唐洲就已經爛透了。
可換個角度來講,唐洲的人民,還有灰人怎樣,其實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她屬于北聯。
再怎麼樣,也輪不到她來決定。
見秦為傾猶豫了很久,法羅斯剛要開口,潛艇忽然搖晃了一下,他和林司青立刻一人一邊穩住了秦為傾的胳膊。
拉爾四顧:
“撞上什麼了?”
莫妮卡跑到觀察窗邊向外探看,水中渾濁,唯一的光源是從窗戶裡透出去的:
“我們好像在通過一段隧道。”
“河底也有隧道?”
拉爾納悶。
莫妮卡站在觀察窗前,眼前忽然飄過一樣東西。
她的視線追随着那樣東西而去,過了兩三秒才确認,那是一具骸骨。
下一刻,随着潛艇的行進,更多陷在淤泥裡的東西被水流翻上來,她接下來目睹了更多的東西飄過去。
破敗的鐵皮,腐爛的木闆,被水泡爛的衣服,生了水草的杯碗……
種種迹象表明,這裡曾經有人生活過。
莫妮卡站在窗前,有些出神。
耳邊莫名響起某種哺乳類水生動物悠長的低鳴,些許凄怆,但仔細去聽,隻是潛艇接縫處擠擠挨挨的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