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羅斯知道一些内情,解釋道:
“北聯的科技發展要先進一點,他們很可能是找到了替代的項目。”
在場衆人都感到後背悄咪咪地爬上一層寒意。
在兩個相隔大洋的聚居地裡,居然有着名稱相同的兩個項目。
很難讓人相信是巧合。
唐洲這邊直接是政府參與,那北聯呢?
黑島商會的背後,有着總統的授意嗎?
兩個聚居地之間,究竟是否有合作?
林司青低咒了一聲:
“這群高層想幹什麼?”
“這還不明顯嗎?”法羅斯輕飄飄地嘲弄,揭示了呼之欲出的答案,“永生啊。”
意料之中的答案。
沒有底層人會想永生,隻想過完這輩子,下輩子再也不要來了。
隻有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那些人,嘗到了甜頭,才會被權力和欲望喂得胃口越來越大,百年不夠,千年不夠,他們要永遠。
地底的灰人活到三十歲就是奢望。
地上的高層竟然妄圖永生。
身為灰人的林司青和莫妮卡都感到了巨大的荒謬和憤怒。
地上人什麼都得到了:
将地底人趕去了地下,獨占了陽光和大地,擁有着漫長的壽命,自由生活的權利……
如今竟然還不知足,綁架灰人做試驗品,租借他人子宮生出“黑戶”當作容器……
他們到底要将人物化到什麼地步才肯罷手?!
法羅斯緩步向前,身為五人中唯一一個算得上是“地上人高層”的異類,他輕聲開解:
“換個角度想,一個物種的壽命大幅延長,必定是以繁殖能力作為代價。如果他們的研究真的成功了,在可以預見的将來,金字塔頂端的人會幾乎永生。不會有人死去,也不會有人出生。這樣接近穩固的結構,也是最不堪一擊的。因為底層永遠在變化,接受不了這種變化的統治者,隻能被同化,或者推翻。”
秦為傾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自取滅亡上。奪取他人的軀體作為靈魂的容器,本來就是違背人性的,不能開這個口子。”
法羅斯不知出于什麼考慮,轉而問莫妮卡和林司青:
“你們怎麼想?如果給你們一個機會,能夠不用年紀輕輕就死掉,可以在其他人的軀體裡活下去,甚至活上數百年,你們願意嗎?”
莫妮卡看着法羅斯意味不明的深藍色眼睛,語氣冷淡,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沒興趣。”
她活這二十年已經夠累,如果在其他人的軀體裡,還要再在暗無天日的地底裡熬上漫長歲月,那幾乎可以算是一場囚禁在軀殼裡的無期徒刑。
林司青頓了頓,态度卻沒有莫妮卡那麼堅定,反問:
“你問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他對于知識的渴求是無窮盡的。
有那麼一瞬間,居然在認真思考可行性。
法羅斯看了他幾秒:
“沒事。隻是确認一些東西。”
看來灰人内部對壽命論并非毫無怨言。
怎麼可能毫無怨言。
生下來就被剝奪的東西,怎麼可能不想着何日再奪回。
隻是積攢的怨憤,不知會以什麼方式爆發出來。
北聯不久後一定會亂。
氣氛一時有些僵硬。
“我們走吧。不是要把他們的惡行挖出來嗎?”
面對着幾人不算太好的臉色,法羅斯恍若未覺般,溫聲提醒。
……
地下實驗室還有幾道防守嚴密的門鎖。
不過隻要是電子鎖,在拉爾的面前,就像是搖搖欲墜的疊疊樂,一推就塌。
勢如破竹地一口氣破了六把鎖,拉爾推得意猶未盡:
“再來!”
秦為傾帶着鼓勵意味地拍了拍他的肩:
“多虧有你。否則我也不敢采取這個作戰。”
拉爾卻不習慣這樣直白的好意,臉色僵了僵,生硬地“哦”了一聲,下意識摩挲了一下終端:
“知道就好。我很有用處的。記得發獎金。”
秦為傾眨了眨眼,心裡快速聯系拉爾的履曆,做了一通分析後,收回了手。
無法坦誠接受他人的贊揚,這在崇尚自由開放的北聯,是個很吃虧的性格。
無法坦誠接受贊揚,也很少真誠贊美别人。
極度自負的内核,其實是極度自卑。
怪不得剛來就被其他小隊的技術集體針對。
拉爾是個天才不錯,但好像在人情世故方面極其缺少曆練。
孩子是好孩子,就是沒有人教過他,該怎麼做。
難怪,三個隊員中,阿比蓋爾最擔心的就是他。
“嗯?我臉上有字?”
拉爾被她凝得久了,有些不自在,沒好氣地問。
秦為傾眼睛微彎:
“不用謝。”
拉爾:“?”